天蒙蒙亮，知青点就热闹起来了。荞麦刚坐起身，就看见江月已经在穿衣服了。
"；快起来吧，今天第一天上工，可不能迟到。"；江月催着大家。
荞麦赶紧爬起来，和其他人一起洗漱。大家都不敢耽误，生怕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江盼盼说自己肚子疼，让李春帮她请假，她下午再去上工。
妇女队长李巧云就带着一群女社员到了地头。荞麦也跟在人群中，紧张又期待地等着分工。
"；今天除草，一组三个人。"；李巧云扫视了一圈，"；张寡妇、李春花，你们带着荞麦一组。"；
荞麦跟着两个妇女走到分配的田垄。张寡妇四十多岁，瘦瘦小小的，李春花三十出头，长得壮实。
"；知青同志，你跟着我们别着急。"；张寡妇笑着说，"；咱们慢慢来。"；
李春花却撇撇嘴："；慢啥慢，活干完了还得回家做饭呢。"；
荞麦没说话，默默观察两人的拔草姿势。只见她们弯着腰，两手并用，动作麻利得很。荞麦也学着她们的样子，慢慢找节奏。
"；使点劲！根要拔干净！"；李春花在旁边指导，"；留一个根，长出十个草！"；
荞麦点点头，手上加了点力气。
一个小时过去，荞麦的手已经磨出了几个水泡。她看看自己拔的进度，又看看张寡妇和李春花，差距一目了然。
"；丫头，你这速度得加快点。"；张寡妇好心提醒，"；这样下去，一天下来连一亩地都干不完。"；
"；让她慢慢来吧。"；李春花说，"；城里来的，哪干过这活。"；
荞麦轻轻活动了下酸痛的腰，继续保持自己的节奏。她知道，刚开始就跟老把式比速度，不是明智的选择。
太阳渐渐升起来，地里的露水被晒干了，草也好拔了。张寡妇和李春花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转眼就把荞麦甩出老远。
"；知青同志，你这样不行啊。"；李春花擦着额头的汗，"；你看看你落下多远了。"；
荞麦直起腰，看着两人远远的背影，却没有盲目跟进。她记得爸爸说过：干活贵在持久，不在一时快慢。
"；你们先走，我跟着就是。"；荞麦笑着说。
李春花摇摇头："；随你便吧。"；
到了中午，荞麦的进度确实比两人慢了不少。但她手上的水泡没有破，腰也不像其他知青那样疼得直不起来。
"；你倒是聪明。"；收工时张寡妇说，"；知道不跟我们硬拼。"；
李春花也改变了态度："；明天继续跟我们一组吧，慢慢来，总会快起来的。"；
荞麦笑着点头。她明白，在农村干活不是比一时的快慢，而是要学会找到适合自己的节奏。
回知青点的路上，江月问她第一天干活的感受。
"；还行。"；荞麦说，"；就是手上起了几个水泡。"；
"；你运气不错。"；江月说，"；分到张寡妇和李春花那组。听老知青说她们虽然干活麻利，但不会为难人。要是分到王西梅那组，有你受的。"；
下午下工早，荞麦回知青点取东西准备去找支书打听租房子的事，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顿时愣住了。
只见江盼盼正对着她的镜子往脸上抹雪花膏，身上还穿着她的一件花布衬衫。床上东西翻得乱七八糟，她的衣服被扔得到处都是。
更让荞麦生气的是，江盼盼手里正拿着她的饼干往嘴里塞。
"；江盼盼！你干什么？"；荞麦气得浑身发抖。
江盼盼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饼干掉在地上。她看见是荞麦，立马变得横起来："；怎么了？不就是用一下你的东西吗？！"；
"；你偷东西还有理了？"；荞麦冲上去就要抢回自己的衣服。
"；谁偷了？我就是借用一下！"；江盼盼死活不肯脱下衣服，"；再说了，知青不就是要互相帮助嘛？用用你的东西怎么了？"；
"；放屁！"；荞麦气得破口大骂，"；这是学习吗？这是偷！你个贼娘们儿！"；
"；你骂谁是贼娘们儿？"；江盼盼挥着拳头就要打人。
荞麦也不是好惹的，一把抓住她的头发："；让你偷！让你偷！"；说着抬手就是几个大耳刮子。
"；啪！啪！啪！"；的几声脆响，江盼盼被打懵了。
"；你敢打我？"；江盼盼捂着脸尖叫。
"；打的就是你！"；荞麦又是一巴掌，"；让你偷我的东西！让你穿我的衣服！"；
江盼盼想还手，却发现荞麦力气出奇的大。她一边挨打一边骂："；你不是有俩臭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有钱怎么了？就该让你偷我东西？"；荞麦一把扯下自己的衬衫，"；你要是再敢碰我东西，我打断你的腿！"；
这时江月和其他知青听到动静跑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都惊呆了。
"；这是怎么了？"；江月问。
"；这个偷东西的贼娘们儿，偷吃我的饼干，还偷穿我的衣服！"；荞麦气呼呼地说。
其他知青这才注意到地上散落的饼干和翻乱的衣物。原来前几天她们的雪花膏失踪，也是江盼盼干的。
"；怪不得我的雪花膏不见了。"；有个知青说。
江盼盼被戳穿，又羞又恼："；你们别血口喷人！我...我这是借用！"；
"；借你个头！"；荞麦又要动手，被江月拉住了。
"；行了行了，东西都还给人家。赶快赔礼道歉。"；李春华江盼盼说。
江盼盼不情不愿地把雪花膏放下，想跑，荞麦拉着她衣服，说“赔钱，我也不多要，10块钱要不然我就去举报你。相信农场很欢迎你这种小偷。”
“你抢钱呢，10块钱购买你好几袋饼干了，要钱没有”江盼盼给荞麦耍横。
“既然这样，我也可以不要钱，你让我打过瘾，我一分不要”荞麦捋起袖子准备去揍江盼盼。
“别别，我赔钱”刚被打的地方还疼呢，江盼盼不情愿的从自己柜子里取出来10块钱，给了荞麦，不敢再挑衅了。
“记住，再动我东西，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江盼盼灰溜溜的走了。
其他知青都笑了。大家也看出来了，荞麦性子直爽，遇事不怕事。这次教训江盼盼，也算是为大家出了口气。
"；收拾完东西，连中午饭都顾不上吃了，趁着别人在忙她把准备好的礼物塞进包里就往大队长家里跑。她可是打听好了，农村办事得有礼数，一瓶二锅头，一斤红糖，这是标配。
"；老根叔在家吗？"；荞麦站在院门口喊。
院子里传来支书老婆的声音："；谁啊？"；
"；，婶子，我是知青荞麦。"；
支书媳妇张爱霞从屋里出来，看见荞麦手里提着东西，笑着说："；是荞麦啊，进来坐。你找我们家老头子有事？"；
"；是有点事想跟支书帮忙。"；荞麦把礼物往桌上一放。
"；这是干啥？"；支书媳妇看着桌上的酒和红糖。
"；我就是来认认门，看看叔和婶子，总不能空手来吧"；荞麦拉着支书媳妇的胳膊撒娇说。
支书正好从外面回来，看见桌上的东西："；丫头，找我有事？"；
"；叔，是这样的。"；荞麦把知青点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实在是住不下去了，想问问村里有没有房子租......"；
"；租房子的事儿啊......"；支书摸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儿，"；村里确实有空房子，不过现在都不太方便。盯着的人太多了，毕竟住房都紧张。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有合适的我让人通知你。"；
她苦着脸说："；叔，实在是住不下去了......"；
支书打断她的话，"；再坚持几天，我会尽快帮你安排。"；
荞麦还想说什么，支书媳妇已经站起来送客了："；放心吧，我们家老头子说话算话。再说还有我看着呢。"；荞麦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荞麦走后，支书媳妇把糖和酒拎到屋里“这孩子能处，咱也不能占孩子便宜，你多帮衬着点”。
“我心里有数，荞麦这丫头不是个善茬子，不过人还不错，就当自己晚辈那样处着吧。”想着晚上能喝两杯，支书心里美滋滋的，这孩子真会送东西，送到心坎上了。
荞麦走到村口的小河边，突然听见"；扑通"；两声，接着就是一阵尖叫："；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荞麦跑过去一看，河里两个小孩正在挣扎。她二话不说跳进河里，几下就把小孩都拽上了岸。
还好在河的浅水区，两个小孩子没有呛到水。"；我的乖孙哟！"；一个老太太跑过来，把孩子抱在怀里。
"；你这个缺德带冒烟的老虔婆！"；那老太太一边骂一边朝张大妮扑过去，"；你家孙子推我家孙子下水，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跟你姓！"；
"；呸！你也配跟我姓？"；张大妮一把扯住对方的头发，"；就你那个缺心眼的孙子，整天在河边疯跑，自己掉下去还赖我家大宝，你怎么不去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张老脸！我还说是你家孙子把我家大宝推下去的呢。"；
"；好啊，你还敢骂我孙子！"；那老太太抡起巴掌就要打张大妮。
“你们别打了，先去看看大夫吧，现在小孩身体最重要。”荞麦大声阻止着两个马上要打起来的老太太。
这时候，两个小孩的爷爷到了，两老太太看小孩精神状态还不错，便让自己男人带孩子去看大夫，她们两个继续掰扯。
张大妮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老虔婆，你还想打我？我告诉你，别说你一个人，就是把你们全家都叫来，我张大妮也不怕！"；
两个老太太扭打在一起，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张大妮一边打一边骂："；你个缺德玩意儿，整天在村里挑拨是非，连个屁大点的孩子都不放过，你还要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那老太太也不示弱，"；你家大宝上次推倒了我家的臭蛋，这次又推人下水，我不打你你家越发狂了。"；
"；放你娘的臭狗屁！"；张大妮气得脸都红了，"；我家大宝要是真推人，我把他腿打断！倒是你，整天在村里嚼舌根子，造谣生事，我看你是皮痒了！"；
荞麦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些农村老太太不但能说会道，打起架来也是虎虎生风。尤其是张大妮，六十多岁的人了，力气竟然这么大。
"；都别打了！"；村里人赶紧上前拉架，"；有啥说不清楚的，找大队长评理去！"；
张大妮甩开拉她的人："；评理就评理！我还怕她不成？走！现在就去找大队长！"；
那老太太也不示弱："；走就走！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什么花招！"；
两个老太太一边骂一边往大队部走。路上骂声不断："；你个缺德带冒烟的老东西！"；"；你个不要脸的老虔婆！"；
围观的村民都忍不住笑了。荞麦这才知道，在农村，骂架是一门艺术，光是那些骂人的词就够写一本字典的。自己裤腿湿了半截，也无心看热闹，回知青点换衣服了。
其他人则是跟着去大队部看热闹，到了大队部，赵根生听完事情经过，对张大妮说："；大妮姐，你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跟人打架？"；
"；我不打能行吗？"；张大妮仍然气呼呼的，"；这个老虔婆整天在村里挑拨离间，咱村里谁没吃过她的亏。"；
赵根生又问了问其他目击者，终于弄清楚是两个孩子在河边玩耍，不小心掉进水里了。
"；行了，都是一个村的，别把事情闹大。"；赵根生说，"；孩子们没事就好，以后都看着点，别让他们在河边玩。"；
张大妮和老太太互相哼了对方一下，朝相反的方向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张大妮就拎着十几个鸡蛋来找荞麦："；闺女，这是我特意留的土鸡蛋，你尝尝。"；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荞麦连忙推辞。
"；贵重什么！还能比我孙子命贵，这不大宝也没事，我就来看看你。"；张大妮把篮子塞给她，"；我听说你要租房子，你要是不嫌弃，就搬到我家来住，和我做伴。反正我家就我和老头子，还有大宝，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荞麦听说张大妮就和老伴儿住，心里也踏实了不少："；那我今天收拾一下，明天搬过去，行不？"；
"；好！"；张大妮高兴地说，"；我这就回去收拾房间，保证给你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看着张大妮欢天喜地离开的背影，荞麦突然觉得，这个能说会骂的老太太，其实挺可爱的。或许，这就是农村最真实的模样。
当天晚上，江月听说荞麦要搬走，有些不舍："；你真要搬到张大妮家去？"；
"；嗯。"；荞麦点点头，"；知青点太挤了，前面发生那样的事，我实在住不下去了，而且我张大妮人挺好的，搬到一块应该能处得来。"；
"；那倒是。"；江月笑道，"；听说张大妮在村里很有威望，谁要是敢欺负你，她肯定第一个跳出来帮你。"；
荞麦心里一暖，虽然自己来的时间不长，但却是遇到很多很不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