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四年,清水镇北街一处宅院里。
顾屿琛穿着一身马甲西装,俊美的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漆黑如墨的狭长双眼中,透露出几许冷意。
他静坐于厅堂之中,看向站在一旁的妇人,薄唇紧紧抿起,英气逼人的剑眉皱成川字形。
“娘,现在已经新时代了,早就不盛行旧社会的包办婚姻了。”
“屿琛啊!你可不能像那些老古董一样迂腐,娶妻生子,也不影响你谈自由恋爱啊,只要你喜欢的,娘都支持你,大不了再娶进来当二房就是了。”顾太太拉住儿子的手,慈爱地说道。
“娘!我跟你说不通,我不喜欢她。”顾屿琛沈声说道,语调冰冷坚定。
“你怎么知道呢?你又没跟她接触过,怎么知道人家姑娘不好?屿琛,听娘一句话,别固执己见。”顾太太苦口婆心劝道。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还有事儿要忙,先走了。”
顾屿琛脸色沉郁,丢下这句话,拿起礼帽转身往外走去,脚步匆匆。
“哎,你这臭小子!”顾太太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屋外,细雨绵绵,凉风阵阵,吹得树木枝叶沙沙作响。
姝朵撑着油纸伞走在石子道上,身旁的玉梅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家小姐。
显然刚才那声怒吼已被两人听了去。
“踏踏踏……”一阵脚步声传来。
看到来人,玉梅连忙低垂着头守在姝朵身后。
姝朵微微将伞偏了偏,恰好挡住落下的细雨,也挡住了与之相对的视线。
顾屿琛迈着大步,神色淡漠地与之擦肩而过,余光微瞥间,只觉得眼前之人的手生得极白皙娇嫩,宛如白玉般莹润。
他不禁多看了几眼,随即收回目光,快速朝门外走去。
姝朵抬头瞧了顾屿琛背影一眼,便收回视线低头看向脚底的青石板路,思绪微转。
眨眼间,姝朵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星期了,这本小说的男主角,就是刚刚走掉的顾屿琛。
原身是他的未婚妻,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只不过是包办婚姻下的牺牲品。
两人奉母成婚,顾屿琛虽不爱原主却也给了她同等的尊重。
原身嫁过去没多久,顾屿琛便遇到了同样留洋归来的宋知婉,她美丽大方、优雅端庄,又有着深厚的家教,与原主这种土包子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宋知婉很快就喜欢上了顾屿琛这个青年才俊,即使知道他有个名义上的妻子,还是义无反顾地追求他,甚至放弃了在英国的学业。
顾屿琛并不抗拒宋知婉的追求,两人相处愉快,甚至渐渐产生感情。
原身得知此事后痛苦万分,整天以泪洗面,最终抑郁症爆发自杀而亡。
宋知婉得以上位,名正言顺的和顾屿琛结婚生子,成了新的顾太太,并与之相伴一生。
原身临死前身为这时代的女子,她只知道丈夫是自己的天,如有下一世,她只希望让顾屿琛收心,并能为他生儿育女。
姝朵叹息一声,无论如何,她会让顾屿琛深深着迷并爱上他曾看不上的封建守旧的妻子。
这也算让这可怜的女子如了愿吧……
姝朵思绪回转间,耳边便传来玉梅低低地赞叹声。
“四小姐,想必刚刚那便是顾先生了,穿着一身西装,那周身的气派果真非凡,真不愧是留洋回来的青年才俊。”
姝朵闻言微微勾了勾唇角,“我们走吧,别让顾夫人久等了。”
“嗯。”玉梅轻应道,搀扶着姝朵向内院走去。
顾夫人坐在厅堂,刚想歇下,便听到下人来报姝朵来访。
顾太太顿时精神一振,笑盈盈地招呼道:“快把人请进来,今日的晚餐,就让玉兰做吧,她的手艺最近可是越发的好了,今天我要尝尝。”
“是。”下人应完声,退出去,叫人将姝朵请了进来。
姝朵进屋后,朝着厅堂中央的顾夫人盈盈拜了下去。
“朵儿,给夫人请安。”
“诶,快免礼。”顾夫人急忙伸手将她搀扶起来。
“谢夫人。”姝朵顺势起身。
她穿着圆领大襟,肤白胜雪,眼角下有颗泪痣,唇间一抹红,整个人显得格外娇小玲珑。
顾夫人捏着姝朵的玉手,不着痕迹地打量她,越看心里越是满意。
这姝家的四丫头生得端庄秀丽,更难得的是性格谦卑柔顺,实乃良配。
她暗忖着,若是她那儿子娶了姝朵做媳妇儿,倒也不错。
“你父母可曾教导过你规矩?”顾夫人开始旁敲侧击。
“回禀夫人,爹娘皆教诲朵儿谨记礼数,恪尽本份。”姝朵答道,声音清脆悦耳。
顾夫人听着越发满意地点头。
另一侧,司机送顾屿琛来到国民饭店,停车后,恭敬地拉开车门。
顾屿琛抬腿跨下车,修长笔挺的身材映衬着黑色的皮鞋,更添几分英挺潇洒。
“顾先生,您慢走。”司机躬身,恭送顾屿琛远去。
国民饭店是清水市首屈一指的饭馆,菜肴美味,引进西式烹饪方法,味道独特,价钱不菲。
顾屿琛径直往楼上走去,来到二号包厢门口,推门而入。
包厢里面坐着两名青年,正举杯畅饮。
“阿琛,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和归之可是等你好久了。”其中一名蓝衣青年看见顾屿琛,放下手中杯子站起身迎了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
“来来来,赶紧坐,咱们边吃边聊。”说话的青年约莫二十五六岁左右,长着一张国字脸,剑眉朗目,颇具威严。
这两人皆是顾屿琛的好友,一个是谢归之,毕业于英国,一个是孟时乐,毕业于法国,都是留洋回来的青年才俊。
“抱歉,我迟到了。”顾屿琛淡淡道,随手将脱掉的外套放置一旁,他从怀里掏出烟盒,点燃一根烟,慢条斯理地抽着。
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将他整张脸笼罩在烟雾中,看不真切。
谢归之拿了瓶酒过来,为他斟满了杯子,“怎么,有心事?”
顾屿琛沉默着抽着烟,没有应声。
“还能有什么心事。”孟时乐笑着接嘴道:“我看是因为顾阿姨定下的未婚妻而苦恼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