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再也忍不下去,便起身离席。
他走得太快,宜修都来不及与他说点什么,
等她看到旁边摆上的红梅,便觉得胤禛是想起了她的姐姐纯元皇后。
宜修心底泛起细细密密的疼,可在看到年世兰也一脸落寞,又生出了一丝隐秘的快意。
年世兰如今,也不受宠了。
也是,活着的人,怎么争得过死人呢。
宜修这么想着,便代替胤禛主持夜宴。
与此同时,一个小宫女上茶时,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条。
安陵容心里早有预料,却还是作震惊状。
打开纸条,上面只有几个字——倚梅园凉亭见。
没有落款,可那字迹便是胤禛与她通信时所用字迹。
说起这一点,她也不得不佩服胤禛。
她在年熙书房见过胤禛批阅的奏折,上面用的字迹又是另一种。
真谨慎呀。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认不出他就是皇帝了,
即使相对而坐,可隔着一段距离,柔弱懂礼仪的臣妻,又怎么敢直视天颜呢?
“夫君,我与家中妹妹许久未见,甚是思念,她约我相见。”
她刚才就注意到,安明珠这人在胤禛离席后,也离开了,正好用她做借口。
想来是不甘心进了宫不受宠,想去邀宠。
在这傻波一女人,压根就不知道窥视帝踪,可是杀头的大罪。
年熙舍不得她离开他身边,也不放心。
可小妻子眸光中满是恳求,又加之她戴了面纱,便也应了下来。
只是温柔叮嘱:“不要去太久,我会思念夫人的。”
安陵容佯作娇羞,快步起身。
一转头,脸上的一切表情都收起,面无表情往外走去。
而那个递纸条的宫女,正在不远处等着她。
她没注意到的是,见她起身,一直关注她的允礼也跟着离席。
合宫夜宴,也是社交场所,年熙作为年羹尧的大儿子,有不少人来给他敬酒,他便没有觉察到允礼的动作。
安陵容遥遥跟着那小宫女,等看到满园红梅中的凉亭时,那小宫女才悄声离开。
而安陵容则作出一副犹疑姿态,在不远处磨蹭了好一会儿,就是不靠近凉亭。
在凉亭中等着的胤禛,远远看着她那不知所措的动作,心头一软,之前升腾起来的满腔怒火,都不自觉淡了下去。
罢了。
她又没什么错。
胤禛见她如此胆怯,又想起最开始通信时,对方写的那些内容,内心更生出许多怜惜。
她这样的胆小如兔的性子,定是因为年熙对她不好。
可恨年熙,还虚伪做作的,在外人面前作出疼爱安陵容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心里有多难受。
他扬声道:“你还要在那里徘徊多久,好不容易能见面了,你也不愿与我见面吗?”
看到安陵容俏生生地立于雪地中,胤禛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怅然。
他们之间差了将近三十岁。
一想到这里,胤禛竟害怕在她面上看到嫌弃。
这一刻,胤禛甚至忘记了自己皇帝的身份。
反而像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在心上人面前忐忑不安。
安陵容走了上来,露在外面的盈盈水眸,怯生生地望着胤禛:“你……真的是你吗?”
她的声音真动听啊!
随着她靠近,胤禛的心跳便不由自主,此时更是扑通跳个不停。
梅香之中,仿佛藏了另一种暗香,令他沉醉。
是她身上的香气吗?
胤禛莫名觉得身体都热了起来,额角甚至溢出细密的汗水。
他“嗯”了声,又怕安陵容以为他态度冷淡,便补充道:
“是我,你的有缘人。”
这初时更多是调笑的称呼,此时当面说起,却格外暧昧。
胤禛向前,想要靠她更近。
“你不要过来,我已经嫁人,男女七岁不同席,不能靠太近的,”
安陵容很是惊慌,结果脚下花盆底一扭,她“啊”的惊呼出声。
“小心!”胤禛也吓了一跳,搂住了安陵容的腰。
而安陵容脸上的面纱,也因为动作太大,“恰好”掉落。
她仰头如惊兔般,眼圈泛红,有泪珠在眼眶中将落未落。
抬眸时,视线撞进了胤禛惊艳的瞳孔中。
!!!
胤禛从未见过这样美貌的女子。
柔弱如水,又长那菟丝子,只能依附他人,汲取养料才能活。
只看一眼,胤禛就想要她。
想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一丝委屈。
那种感觉,来得直接又强烈。
本就存在的喜欢,在此时如同惊涛骇浪般,变得汹涌无比。
胤禛的手抚上安陵容的脸:“安安,你好美。”
他低头,竟是要直接吻上安陵容的唇。
安陵容推开他,着急往后退去,“不行,我们不能这样。我已经嫁为人妇,决不能对不起大爷。这位公子,求你。”
她虽说着拒绝的话,可眼中泪光闪烁,贝齿轻咬嘴唇,满脸都是无奈。
不像是拒绝,更像勾引。
“怎么不行?年熙对你不好!”胤禛心底对年熙的嫉妒,再也压制不住。
他握住安陵容的手:“只要你答应,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带你走。好不好?安安,你对我也是有感情的,否则你这么胆小,怎么敢单独来见我。
你心底一定是相信,我不会害你。我说得对不对?”
安陵容努力想抽回手。
可她这么“柔弱”,怎么可能挣脱得了。
她只能侧头,咬着唇,默默流泪,“不行,我是年家的媳妇儿,年家圣眷正浓,我不能害你。”
胤禛听到这话,心底却满是甜蜜。
安安并不是不愿意离开年熙。
她只是担心他没办法对付年熙。
她果真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胤禛刚要说自己不怕,安陵容又像是大梦初醒般发了狠抽回手。
她不断后退,“不,我不会跟你走,大爷曾经有错,可现在已经对我很好了,我不能背叛他。”
“那我呢?我怎么办?”胤禛嫉妒得暗自咬牙。
安陵容垂眸,唇抿得紧紧的,“信中你也说过,你是有妻妾的。”
“不!我满心满眼都是你,不会再碰任何人了。”
安陵容惊讶不忍道:“那她们太可怜了。”
“关我何事。”胤禛渣而自知。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那些女人都是他的奴才,胤禛自觉养着她们已经是恩赐。
胤禛逼近安陵容,“安安,我只要你。”
若这世间有一人与他平等,那便只能是面前这个女人。
从他将自己的心事全部告知她开始。
他们的命运便已经相交,无法分割。
“吱——”
碎冰被踩碎的声音响起。
“谁在哪里?!”胤禛寻声看去,眼中俱是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