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李瑾恭敬垂首,语气平淡。
远眺,亦不过是三公主又在找李押班的茬。
“你……”高星瑜不料他这般说,一滞。
李瑾垂眸道:“三公主,奴奉官家口谕还要出宫。”
遂,想绕道而走。
却又被高星瑜伸手拦下。
“李瑾,你这人实在没趣得紧,先前还待我热络,如今又这般冷淡。”高星瑜有些伤心说:“难不成只有我有利用价值时,你才会理睬我?”
她看向近在眼前的男子,他个头原本比她高出许多,可他总弓着身子。
“奴不敢。”李瑾低声说。
“李瑾,你混蛋!”高星瑜含着泪轻吼:“即便我没查到西夏王,但亦以身犯险,我无用,所以你亦要像父皇那般弃了我吗?”
李瑾眸光微动,抬眸见那个明艳的女子如今眼含清泪。
“三公主,又在胡说。”他叹气道:“这话若传到官家耳中,他会不高兴的。”
那西夏王未娶到公主,又被人算计,惹了众怒。
官家不得不考虑民意,取消了今年的岁币,还将西夏王近身伺候的斩杀了几人。
那西夏王亦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临走时,扬言,会记得大顺这份新年盛礼。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官家将怒气转到三公主身上,斥责她为何要胡乱惹是非?
后,又将她禁了足。
眼下,她又翻墙出来寻他。
高星瑜张望,这四周无人,便伸手一把抓住李瑾,急说:“李瑾,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李瑾一震,挣脱开说:“公主,可是吃错东西了,怎地说胡话了?”
“我没有!”高星瑜痛呼:“今日,一个西夏王,父皇便将我当做礼物相赠。我不从,他便收回宠爱。”
高星瑜捂着脸哭道:“我受不了了。走了个西夏王,往后还会有许多人。他不会听我的,我只能顺从他。”
“李瑾,我太害怕了,我不怕出嫁,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将爱意压在心底,即便释放亦是带着骄纵,而眼下,她却不顾不得许多。
父皇冷落她,她本就没有母妃,如今,这宫里犹如冰窟,让她瑟瑟发抖,又无路可逃。
李瑾见她蹲在地上,捂着脸伤心痛哭,许是爬墙不方便,她连大氅都未穿。
那冬衣上的丝线都勾破了。
李瑾的心犹如针扎。
他犹豫半晌,还是将高星瑜扶起来,轻声劝慰:“三公主,官家不过一时气恼,不会真的弃你不顾。”
高星瑜双手抓住他的手腕,悲痛说:“李瑾哥哥,是你告诉我要做这宫里最不同的公主,才能让父皇瞧见。”
“可是,你看,无论如何不同,最终亦不过他的棋子。”
“李瑾哥哥,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听到宋易安与你说,待与西夏开战,便会让你重回战场。”
李瑾身子一顿,他与宋易安在宫里见面十分隐蔽,却被她瞧见了。
“这事不可与旁人说。”他叮嘱道。
高星瑜摇摇头说:“我不会说的,你若回边城,便带我一同回去可好?”
“公主……”李瑾抬头,直视她:“宫外的日子很苦。在宫里,你撒娇耍泼依旧锦衣玉食。”
“在宫外……你即便沿街乞讨或许亦讨不到一个馒头。”
高星瑜一愣,以为他又在吓她,故大声道:“我不怕!”
似为表决心,又补充:“我吃馒头咸菜都不怕的。”
李瑾见她这般孩子气,深叹口气:“公主说笑了,许多人连馒头都吃不上。”
“若,等到那天,公主还想出宫……再来找奴。”
李瑾安抚她说:“眼下,即便这里再冷,公主亦当蛰伏。”
高星瑜一听,高兴坏了,这个闷葫芦终于答应她了!
“嗯!你知道的,我一向最听你的话?”她扬起笑脸,一如幼时,被人欺负了,李瑾教她在官家前露了脸,得了宠。
她穿着新衣,匆匆跑来,亦是这般笑脸。
“奴还要出宫,三公主快些回福乐殿,莫让人瞧见了。”李瑾赶紧后退两步,垂头嘱咐。
高星瑜得偿所愿,自然听话离开。
李瑾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心里沉闷许多。
眼下,他还要出宫去宋府。
遂,转身离开。
两人却不知不远处的梅林,走出两人。
“娘娘,真是三公主,可内侍官瞧着像是官家跟前的李瑾。”宫女远眺回报。
华服宫妃手持梅花枝,娇笑道:“本宫只听过宫女与内侍搭伙过日子的,却不曾想皇家娇女亦会如此。”
宫女不敢多言,抬眸便见主子将那支梅花枝折断。
“容本宫想想,这般惊天秘密,该如何用才能最有利。”
“诺。”宫女挑眼看向李瑾离开方向,心道,亦怪不得三公主,这般俊朗的郎君,若是个好的,多少小娘子想嫁。
……
宋府。
“宋相公万安。”李瑾行礼道:“惠淳夫人安好。”
“李押班,不必多礼。”范紫芙笑道。
“可有事?”宋易安问,语气平常。
李瑾诧异抬头,往日,因着有旁人在,宋易安一向与他装不熟。
今日,宋易安竟这般。
他看了看范紫芙,心下有了数。
“官家口谕,元宵夜宴,会宣东西府的官员携夫人一同进宫。”李瑾答。
宋易安眉峰微动,暗自揣测顺神帝是何意。
不过几息,便说:“可是太后又与官家闹了?”
李瑾点头道:“司马大人辞官,太后便去斥责了官家,眼下两人剑拔弩张。”
宋易安这下明了,即便天子,亦有家事烦恼?
“官家这般不过是向太后宣战,离了司马家,他尚有许多人可使。”宋易安点破。
范紫芙站在一旁,赞同点头说:“可太后不会这般屈服,估摸着这宴会上又不太平。”
上届宫斗冠军,娘家亦给力。
这般天之骄女怎会咽的下这口气。
“因而,官家让奴来嘱咐相爷,提防司马家异动。”李瑾低声道:“沈家售官与安插人员之事,司马家皆有染指。”
“如今新政紧密锣鼓推行,相爷又手握重权,须得提防。”
宋易安点头道:“我知晓的。”
待李瑾离开,范紫芙犹豫半晌,才说:“易安,我有一事想与你说,亦是有关司马府,只……”
宋易安见她吞吞吐吐,便问:“何事?可是有人寻你麻烦了?”
“这倒没有,只是亦是我猜想。”范紫芙说:“就怕猜错了,到时闹得不好看。”
“芙儿,何时猜错过?你便是女诸葛。”宋易安唇角上扬。
范紫芙勾勾手指,待他低头,方说:“你不觉着你们宋家祠堂那烛火冒着绿光?”
“那老宅的二爷恐怕已绿得发慌!”
宋易安不解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