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指尖刚触碰到石门上冰凉的符纹,一阵尖锐的嗡鸣突然刺入耳膜。他踉跄后退两步,后背抵住潮湿的岩壁,头顶的钟乳石簌簌震颤,细碎的石屑混着硫磺气息扑簌簌落满肩头。朱厌蜷缩在他脚边发出呜咽,白毛被暗红色地火映得如同染血。
“这味道……”他用力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焦灼与腥甜,喉头泛起灼烧般的刺痛。洞窟深处的黑暗里,两盏灯笼大小的幽绿光点倏然亮起,伴随铁链拖拽的铿锵声,震得人五脏六腑都在发颤。
烛龙的身躯从岩浆池中缓缓升起时,林羽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那是一条通体赤红的巨蛇,鳞片缝隙流淌着熔岩般的金纹,头颅却似人面,额间生着第三只竖瞳。当竖瞳睁开时,炽白的光束扫过洞窟,被照射的岩壁瞬间汽化,化作青烟袅袅升腾。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是谓烛龙。”他喃喃背出《山海经》原文,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古籍记载的烛龙睁眼为昼、闭眼为夜,此刻这生物吐出的气息却让洞窟在极寒与酷热间反复切换。他的睫毛结了一层冰霜,而靴底传来皮革焦糊的滋滋声。
“人类,你在玷污阴阳轮转。”烛龙的声音像是千万块碎冰相互撞击,竖瞳锁定林羽腰间的青铜罗盘——那是三日前从旋龟甲壳上拓印的星图。朱厌突然暴起,化作一道白光扑向烛龙,却在触及鳞片的刹那被弹飞,撞上岩壁时发出骨骼碎裂的闷响。
林羽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他摸出鳐鱼赠予的避水珠,淡蓝光晕勉强隔开热浪:“我不是来打破平衡的!”喊声在洞窟里激起层层回音,岩浆池突然沸腾,窜出的火舌舔舐着他左侧脸颊,烧焦的发丝卷曲着落下灰烬。
烛龙的竖瞳闪过一丝涟漪。林羽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无数画面强行灌入脑海:
他看到上古先民跪拜在烛龙栖息的火山口,将青铜器皿沉入岩浆祭祀;
穿兽皮的巫师用骨刀割开掌心,鲜血滴入地缝时,烛龙的鳞片泛起慈悲的银光;
而后是铺天盖地的战火,人类将烛龙之瞳锻造成兵器,昼夜更迭自此紊乱……
“你的罗盘有共工部族的血锈味。”烛龙尾部扫过岩浆,溅起的火雨将林羽逼至死角。他摸到后腰暗袋里的《遁甲神数局谱》,羊皮卷的毛边擦过指腹,突然想起穿越前夜教授的话:“易学不是占卜,是理解万物呼吸的韵律。”
林羽猛地撕开羊皮卷,咬破指尖在残页上画出坎离交错的卦象。血液触碰到古文的刹那,洞窟顶部的钟乳石齐齐断裂,地下水如银龙般倾泻而下,与岩浆撞击出遮天蔽日的蒸汽。在能见度不足三尺的白雾中,他闭眼聆听——
左前方三米处有鳞片摩擦岩壁的窸窣;
右耳侧的气流被烛龙吐息搅出漩涡;
脚底传来朱厌微弱的呜咽,混着血沫翻涌的咕嘟声。
“震位,东北方三十步!”他朝着虚空嘶吼,将避水珠狠狠砸向卦象标注的方位。珠子嵌入岩缝的瞬间,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整座洞窟开始顺时针旋转。烛龙的咆哮陡然变调,竖瞳首次流露出惊惶:“你怎知地脉枢纽在此?”
林羽在剧烈震荡中匍匐爬行,掌心被锋利的石英割得血肉模糊。当他的血滴入地脉枢纽的凹槽时,旋转的洞窟突然停滞。烛龙人面上的皱纹层层叠叠堆起,像在咀嚼某个远古的预言:“原来是你……那个被星轨放逐的观测者。”
岩浆与寒潮同时消退,洞窟顶端裂开一线天光。林羽抱起奄奄一息的朱厌,发现它断爪处生出翡翠色的新肉——这是鳐鱼珠残留的治愈之力。烛龙的竖瞳渐渐暗淡,化为一座赤晶雕像,唯有余音在虚空回荡:“记住,修正历史者终将被历史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