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睫毛早已结满冰霜，每一次眨眼都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他蹲在冰层边缘，青铜匕首的刃口抵住冰面，腕骨因持续发力而发出细碎的咔哒声。匕首尖端的朱砂符咒正在消融冰晶，蒸腾起血雾般的红烟，将他冻裂的虎口染成斑驳的锈色。
"；这是最后一块阵眼石。"；白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这只通体雪白的神兽悬浮在暴风雪中，九条尾巴如同燃烧的银焰。它的蹄爪正按着冰层下某处，那些被压碎的冰碴折射出诡异的蓝光，像是无数只眼睛在幽暗中睁开。
冰层深处传来沉闷的震动，仿佛有巨兽在翻身。林羽的耳膜捕捉到某种黏稠的吞咽声，像是千万条舌头在舔舐岩壁。他下意识攥紧胸前的夔皮护符，风干的鳞片刺入手心——这是他五十年前斩杀第一只山海异兽的战利品，此刻正渗出温热的腥气。
"；当心蠃鱼群！"；白泽的警告裹着冰渣砸来。林羽猛地后仰，三道冰蓝色尾鳍破冰而出，鱼身足有成年男子臂长，鳞片间蠕动着半透明的触须。这些《山海经》记载的"；鱼身而鸟翼"；的怪物，此刻却变异出类似水母的发光腔体，在冰渊深处织成一张蠕动的大网。
林羽的匕首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斩落最先扑来的蠃鱼。腥臭的蓝血喷溅在冰面上，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更多的蠃鱼从裂缝涌出，它们的翅膀拍打时洒落冰晶，在暴风雪中形成炫目的光晕。林羽突然意识到这是陷阱——那些美得惊人的冰晶正在他脚底凝结，将他的鹿皮靴与冰层焊死。
"；坎位，三步！"；白泽的尾巴突然刺穿冰层，精准地挑开林羽脚下的冰晶牢笼。林羽就势翻滚，在滑腻的鱼尸间劈开通道。当他终于触碰到阵眼石时，指尖传来的却不是预想中的粗粝，而是某种湿润的、搏动着的质感。
冰层在此时彻底崩裂。
暴风雪在冰渊上空拧成灰白色的漩涡，能见度不足五步。冰层下的蓝光像是有生命般脉动，与林羽腰间悬挂的萤石灯笼相互撕咬。每当蠃鱼群游过，冰面就会浮现出血管状的纹路，那些纹路正在朝着中央阵眼石汇聚，形成巨大的呼吸节律。
林羽的左手小指以诡异角度反折，这是三日前被瞿如鸟啄伤的旧创。此刻他正用伤指勾住冰棱，身体悬在裂缝边缘。右手的青铜匕首插入冰壁，刀刃与冰层摩擦迸发的火星照亮了下方的深渊——无数帝江兽正在苏醒，它们混沌的肉身上浮现出《河图》纹路，没有五官的头颅转向光源，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歌声。
（阵眼石在吸收我的血...）林羽盯着渗入石纹的猩红，（白泽说需要至阳之血激活古阵，但这悸动...分明是活物的心跳声。）他的余光瞥见冰层下的阴影正在膨胀，那轮廓既像《山海经》记载的烛龙，又像现代核电站的冷却塔。五十年的山海生涯第一次，他对自己坚守的阴阳学说产生了动摇。
白泽的角突然发出编磬般的清响："；时辰到了，阵眼要吞够九十九个活魂才会开启。"；
"；你早该告诉我这是血祭！"；林羽的匕首横在神兽颈间，割断了几缕银鬃。
冰蓝色鬃毛落地即成火苗，在两人之间烧出焦黑的卦象："；是你说要不惜代价回家。"；白泽的复眼里流转着星图，"；看看冰层下的倒影，现代的你...真的还存在吗？"；
当林羽终于撬动阵眼石，冰层下浮现的却不是预想中的时空裂隙，而是一具穿着现代登山服的骷髅。骷髅右手戴着夜光腕表，表盘定格在2023年2月8日21:07——正是他当年穿越的时间。在骷髅胸腔里，一颗冰晶心脏正在跳动，表面蚀刻着量子纠缠方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