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安言语开始变的铿锵有力,继续说道:
“‘圣’与‘贤’,二者本不同。”
“贤者,通达世理,明晓是非,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足可为世人之表率。”
“但‘圣’,则非止于此。”
“若贤者是舟,则圣者是海。”
“若贤者是光,则圣者是道。”
“若贤者遵循规则,则圣者,便是制定规则之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瞳孔微缩!
——此言,竟直接将“圣”与“贤”分出了本质上的区别?
而且,“制定规则”是什么意思?
难道,“圣”并不是仅仅遵循道义,而是开创道义的人?
苏长安继续道:
“圣者,是开创者。”
“圣者,生于乱世而定规则,生于盛世而立规矩。”
“圣者,所行之事,不必为所有人理解,也不必取悦所有人。”
“圣者,承千秋骂名,受万世争议,立于人心之巅,却不求被人膜拜。”
他语调微沉,字字铿锵:
“圣者,必有破旧立新的勇气,必有颠覆时代的胆魄。”
“所以真正的‘圣’,从来不是众人认可的‘好人’,而是——推动时代向前的人!”
轰——!
此言一出,整个学堂骤然一震!
所有大儒,神色微变!
白敬之手指骤然一紧,死死抓住书案,眼神罕见地掀起一抹波澜!
方慎言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目光瞬间深邃无比!
宁川低下头,沉思不语!
而林怀章,竟猛然呼吸一滞,体内真气失控,一股浩然威压不受控制地扩散开来,竟让整个学堂都感受到了一丝恐怖的压迫!
一瞬间,整座学堂仿佛被压入了一场无形的风暴之中!
可是,这仅仅是开始。
苏长安轻轻吐息,目光微凝,缓缓环视众人,忽然笑了:
“诸位,敢问——‘圣人’当真无过?”
所有人一愣。
苏长安眼中浮现出一丝冷静的光芒:
“圣人,是人。”
“而人,怎可能无错?”
“千年之前的‘圣’,如今看来或许可笑;千年之后的‘圣’,又岂能担保不会被人嘲讽?”
“真正的‘圣’,不在于不犯错,而在于敢犯错。”
“圣者,并非完美,而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他知晓变革意味着争议,知晓时代不可能一步迈向完美,知晓自己或许将背负千秋骂名,但他仍然会走下去。”
“——这,才是真正的圣者。”
轰——!!!
一瞬间,几位大儒脸色狂变!
方慎言身形一震,猛地抬头,眼中竟浮现出一丝惊骇与震撼!
白敬之的手掌,微微颤抖,眼神复杂至极,像是想到了什么,竟怔怔无语!
宁川嘴唇微张,却一时间说不出一句反驳之言。
——整个学堂,瞬间被震撼的沉默覆盖!
足足三息后。
一位大儒骤然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轰然爆发,气机剧烈震荡,竟在这一刻,境界有突破之象!
——竟然因为苏长安的一番话,有了感悟?!!
周围的大儒们,脸色纷纷变了。
而另一位大儒,竟缓缓起身,微微弯腰,向苏长安一礼,沉声道:
“受教。”
这一刻。
苏长安,立于学堂中央,衣袂轻扬,神色平静。
可他的言辞,已在整个崇文书院,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许久,许久——
所有人都在消化苏长安的这番话,整个大堂的气氛已经无法恢复如常。
齐文渊眸光深邃,缓缓道:“如此才学,不可埋没。”
他顿了顿,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缓缓道:“四道考题,皆已作答。诸位以为,此子可否授以更高考核?”
方慎言折扇微微一顿,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自然可。”
白敬之看着苏长安,目光复杂,缓缓点头,沉声道:“既然要考核,不如考个真正的‘大题’。”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沉寂,所有大儒、教谕纷纷陷入思考。方才的四道考题,已经足够让他们见识到苏长安的才华。此子不仅见解独到,辩才无双,更是以极具突破性的思维解构古往今来的命题,甚至有几位大儒在听完他的论述后,自觉思维受限,竟生出几分自愧之感。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白敬之的手指轻轻叩击案几,目光复杂地扫视着其他几位大儒,缓缓道:“诸位以为,此子之学,是否已达‘弟子’之列?”
此言一出,众人微微动容。
“弟子”之列,在崇文书院意味着什么?
书院以传道授业为本,学生从入学到毕业,皆需经历学士、讲生、正学、太学生四个阶段。而到了“太学生”这一阶段,若是学识卓绝、才学超群者,便可被列入弟子之列,正式拜入某位大儒门下,随学随研。成为弟子,意味着将来有可能承袭师业,成为书院的传承者。
然而——
殿内寂静片刻后,方慎言忽然叹了口气,摇头笑道:“此子之学,已然自成一派,我们这些老家伙,恐怕都难以做他的老师。”
白敬之目光微动,沉吟道:“你的意思是……”
最终,齐文渊缓缓闭上眼,片刻后再睁开,眸光深邃无比,长长吐出一口气,沉声道:
他深深看着苏长安,郑重开口:
“苏长安,自今日起,你为书院‘名誉贤士’,享受贤士之礼,与诸位大儒共列同席!”
大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但下一刻——
“轰——!”
整个学堂瞬间沸腾!
所有学子目瞪口呆,许多儒生甚至忍不住发出惊呼,他们无法相信,书院竟破格推举一名学生为‘贤士’!
这已经不是破格,而是前所未有!
“名誉贤士?”
“确实……他的才学已非我们这些教谕所能束缚,若强行让他拜师,反而是拘束了他。”
“书院自创立以来,未曾有过学生直列‘贤士’之例,但此子确实不同寻常。”
另一位大儒缓缓点头道:“不仅如此,他对武道亦有独特理解,非同一般学子。此前林怀章已言,他在武道上的造诣,甚至可以直列学府武道学堂第一等。文武兼修,兼擅大道,他的存在,本就是破格之例。”
大儒方慎言轻轻合上折扇,目光幽深:“短短数日,他在书院内两次引发震动,学识、辩才、武道,皆是顶尖之姿,偏偏性情又洒脱随意,不拘一格……这样的人,往常,我们甚至无法想象会出现在书院。”
另一位大儒低声道:“老夫教书三十余载,从未见过如此人物。此子之才,远非寻常天骄可比,他甚至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
此话一出,几位大儒纷纷皱眉,神色复杂地看向苏长安。
是的,这才是最让他们不安的地方。
苏长青的才华,并非一般意义上的“聪慧”,而是思维的超脱,他的逻辑、认知、学问,都仿佛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思考范畴。他的言论、推理,能让他们这些站在学术巅峰的大儒感到前所未有的冲击,甚至让他们有醍醐灌顶之感。
——仿佛他并非学子,而是来自一个完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文明的师长前行。
这样的才学,未免过于离奇。
白敬之却忽然一笑,目光意味地看向苏长安:“你们在疑虑什么?”
他语气轻缓,却带着一丝感慨:“学问本就是不断向前推进的,人心能生妙想,理学能破旧革新。当年我等求学之时,何尝不是以‘打破前人之局限’为志?如今苏长青横空出世,打破的,不过是我们的‘局限’而已。”
此言一出,众人微微一震。
——是啊,何必疑虑?何必惊惧?
如果说,儒道千年来能传承不衰,那靠的不正是“敢于突破”的精神?
齐文渊目光深沉,沉吟片刻,缓缓道:“确实,我们不该怀疑他的天资,反而应该思考如何让这份才学为书院所用。”
众人纷纷点头。
这一刻,所有人终于达成共识。
白敬之笑了笑,看向苏长安,郑重道:“苏长青,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崇文书院之名誉贤士,可随意听学书院讲堂,也可旁听各学科辩论,无需受学规约束。”
此言一出,苏长安微微挑眉,目光一闪。
——名誉贤士?目的达成。
方慎言折扇轻敲掌心,认真地看着苏长安:“这身份,意味着书院不再将你视作普通学子,而是与你平等论道。往后书院有学术争辩、策论会,你皆可参与,不必向任何一位教谕行弟子之礼。”
这等于是,书院承认了他的学识已不逊色于任何一位大儒,而是与他们平等对话的存在。
“多谢各位先生。”他缓缓拱手,淡然一笑,“学生愧不敢当。”
齐文渊看着他,忽然笑道:“你倒是平静。”
苏长安笑了笑,悠然道:“学生向来宠辱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