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草堂离开后,陈安回了书院。
杨天冬他们要下午才过来修炼,如今书院里仅有许长安一人。
陈安想了想,径直往他所在地方而去。
百草堂走了一遭,他的心思发生了很大转变,有种迫切感在他心中翻涌,所有有些事得加快进程才行。
去找许长安的路上,他唤出气运界面看了下,发现气运值变成了三百点,也就是说,他的猜测是对的,许长安等人每天都会给自己提供气运值。
“看来还得快点收拢一批人才行,每天一百点,终究是慢了些。”他心下计较道。
找到许长安的时候,他正在厨房外有着两株百年青槐的院子里。
此时,他正在老槐树下上蹿下跳,每次蹦跳而起,手中腰刀便会划过一道寒光,老青槐树上的枝丫便会应声而落,跌落尘埃。
地上已经密密麻麻堆了好些青槐枝,原本枝繁叶茂的老青槐顶上稀疏了好几分。
陈安看了一会,就知道他在测试自己的弹跳力极限,捉摸着怎么开口合适。
“这老青槐是书院的东西,都是属于公家的,你一个公门中人,肆意损毁公家之物,恐怕不太合适吧。”过了一会,他走到许长安身后,幽幽道。
许长安身子一僵,原本半蹲准备跳起的动作再也跳不起来,只气不过,回头狠狠瞪了陈安一眼。
“说起来我一直挺好奇,你出身卑微,自幼失孤,是怎么当上县衙捕快的?”陈安纯属没话题硬找话题了。
“负责长宁街的老捕快死了,我拿了他的腰牌和佩刀,到县衙备了案,就顶替了他的位子,做了捕快。”许长安兴致不高,但还是回答道。
“如此草率?”陈安微微惊讶,刚从杨天冬那回来,大乾律法对凡民的苛刻程度他都没眼看,怎么公门编制却如此松散。
“你不知道?”这一回,轮到许长安诧异了。
他说:
“兰洛城的巡街捕快向来是不领薪俸的,只由所在街巷商户供养,每月可得五百文钱。每旬前往衙门点卯一次,其余时间自行安排,说穿了,就是县衙给个名分的苦役,跟正经的县衙班头捕快是不一样的。”
陈安无语:“那你还那么拼命?口口声声把大乾律挂在嘴上?”
说到这个,许长安沉默了下,但面对着陈安探寻的目光,还是说了出来:
“那个老捕快把我从那些恶棍手里救下来,把腰牌佩刀给我的时候,撑着一口气跟我说,他想看到南城的人都守规距,安安分分地好好过日子。”
“我的命是他救的,我得帮他。”
“我知道的最大规矩,就是大乾律,不守大乾律守什么?”
“可你有没有想过,老捕快重点可能是后面的好好过日子,而不是所谓的大乾律?更何况,真的按大乾律来,长宁街包括铜书巷的人可都没法好好过日子。”陈安忍不住点他。
许长安闻言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
良久,他才瓮声瓮气地问道:
“不遵大乾律,那我怎么让人守规矩?”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所谓规矩,不过为了让人做事有迹可循,好的规矩受人拥护,因它惩恶扬善,坏的规矩遭人唾弃,因它会弄得天怒人怨。”
“可我上哪找好的规矩?”许长安似乎明白了些。
“你人不坏,定出来的规矩就不是坏规矩,为什么你不自己定一套呢?让你不平的平了它,让你开心的就放任自流,只要你做的事没惹来大部分人的抱怨反对,那你说的话不就是最好的规矩?”陈安满嘴跑火车,随口便道。
“我的话就是最好的规矩?”许长安没有察觉出陈安的恶意,闻言若有所思。
看着许长安低头沉思的样子,陈安突然心里一咯噔,好像不小心教给了许长安啥奇怪的东西,从许长安的讲述来看,他往日那些行径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正义感爆棚,纯粹是因为老捕快的遗言,而许长安的性子又轴,如果他把今天自己的话当真了,将来等他成了天下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决心给天下人定规矩的话……
咱好像又做了件了不得的事啊……陈安挑了挑眉。
不过他也没想把这事放心上,转而想到了另一件事。
要是修院山长也像巡街捕快那么好当就好了。
“可惜了,要是修院山长也能随意顶替就好了,以后收割气……就方便多了。”心里想着,陈安一个没注意便嘟囔着说了出来。
许长安耳尖,虽然没听清后半句说啥,但前半句倒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由斜睨了陈安一眼,切了一声。
“你得了失心疯了?大乾修院山长县城这一级别的是不难当,但你确定你要上赶着找罪受?”
陈安闻言一愣,来了兴趣,连忙追问道:
“怎么回事?你细细说与我听。”
许长安认真地打量了一番陈安,从他眼中看到旺盛的求知欲,这才确定他真的一无所知,方道:
“大乾的修院分为武院、书院、道院、术院,具体根据教授什么而定。青竹书院的老山长是一位修行文道的修者,所以青竹修院自然就成了青竹书院。”
“想要成为一城修院之长,首先必须是一位入品的修者,然后得到所在城县的掌印官首肯,由他上报修部才行。”
“一座城县,一般都是县令主政、守城将军掌军备、镇魔司负责缉捕镇杀妖魔鬼怪、修院山长掌教化。一座修院的山长,在城县之中,品级只在县令之下,若是州府之地,甚至能与知府平起平坐。”
“像兰洛城的话,你要成为青竹书院山长,你得先过兰洛城县令一关,由他盖章下发文书,上报修部,修部撰录名碟后,你才算名正言顺。”
“听起来也不算难啊?居然县令就有权决定谁是山长?那随便一个修者使些手段,成为修院山长不是轻而易举?”陈安听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你管它难不难,你如今也算修者,资格是够了,不过,现在大概也办不成。”许长安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大概办不成?”陈安不解。
许长安看了眼陈安,知道今天不给个准话,对方是不会罢休了,只得如实相告。
“因为兰洛城县令和主簿一年多前就意外去世了,而朝廷连续派来的三任新县令都在过定州的时候,被定州的反贼摘了脑袋。其中第三个新任县令就是上个月在定州边境没的,如今要等朝廷重新委任新县令,恐怕还得等大半年。”
“原来如此,我还一直奇怪为啥兰洛城一直没新县令过来呢……”陈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座城县这么久没人管,这大乾朝廷是吃干饭的吗?
“如今县衙是一个从九品的老文书主事,代掌县令印令,是他怕引起恐慌,才令衙门封锁了消息,你不知道很正常。”既然说开了,许长安也不瞒着,将县衙中的情形也说了一遍。
陈安听完,反而高兴了起来。
“也就是说,如果我想成为青竹书……修院山长,找那老文书就行?这可比找县令容易多了。”
“理论上来说,确实如此……”许长安面色古怪,欲言又止。
“这就好办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老山长了,要是他突然回来,咱想再多也是白搭。”陈安没有注意到许长安的异样,只是皱着眉头苦恼地自语道。
他穿越过来后从未见过老山长,只在其他人口中听说过他。
但再怎么说,他如今住老山长的穿老山长的,临时起意想夺了书院的基业,论起来,他还是有些负罪感的。
所以,他在犹豫要不要这么做。
“老山长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许长安幽幽开口道。
陈安闻言抬起头,不明所以。
“今年又是书院点秀才之期,老山长云游已久,哪里来的学生供朝廷点选?”许长安解释道。
“什么是点秀才?”陈安听到了新名词,追问道。
许长安上下扫了眼陈安,见他真的不懂,便给他科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