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道:“其实我的情况也没比你好多少,我爸不经常喝酒,一旦喝了酒就会大闹一场,搞得家里鸡犬不宁。我妈一直觉得愧对我爸,所以她这么多年一直在忍让。我爸今晚又喝醉了,他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他想赶走我妈,赶走我,他还打了我一巴掌,我气不过,和他吵了几句,就跑出来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完了事情经过,而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里早已被疼痛占满。
他看得出她在家里过得不好,可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不好。
她声音哽咽,“我从小被要求什么事都要让着弟弟。有好东西要给弟弟用,有好吃的要先可着弟弟吃,而我只能用他不喜欢的东西,吃他吃够了的东西。我拼命学习,努力想变优秀,可是无论我怎么做,我爸妈始终不肯多看我一眼。我时常觉得,像我这么不受待见的人,可能就不配拥有爱,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安染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掉下来,也一滴一滴砸进了路星川的心里。
他喉结滚动,缓缓开口,“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很好,你,值得拥有最好的东西。”
安染苦笑,“可是我什么都没有,现在甚至还得开口问你借钱,不然连今晚我都熬不过去。”
路星川皱皱眉头,“你确定五十块就够了?你还真是好养活。”
她垂下眼眸,“我没有地方去,我想去找季甜,我刚看了地图,五十块路费应该足够了。”
“我帮你在酒店开个房间吧?”路星川提议道。
安染轻轻摇头,“不用,我没住过酒店,我自己一个人害怕。”
路星川轻叹:“那好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红色纸币,“我下楼就带了这么多,要不你等我一会儿,我再去取点给你。”
安染目光落在那几张纸币上,忙摇头,“不用,五十就够了,借多了我怕还不起。”
“不用还!”路星川随口说道。
安染却坚决,“不行,如果不用还的话,那我就不借了。”
路星川无奈,只得留下一张,将其余的纸币又重新揣回兜里,“没有零钱,这一张总行了吧?”
安染接过他手里的钱,道了谢,起身要走,路星川却一把将她拉住,“等一下!”
她身体一僵,停在原地。
他站起身,深情地看着她,抬手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痕。
指腹触碰到她柔软而有弹性的皮肤,他如同捧着件稀世珍宝,“如果感到辛苦,可以到我怀里来躲躲。”
安染抽回手,后退几步,“不用,我挺好的。”
路星川带着不可察觉地落寞,微微怔了怔,随后紧跟着安染一起走出了便利店。
他在路旁一边帮她拦车,一边问道:“那你以后怎么办?”
安染坦然道:“过了今晚,又是新的一天,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路星川轻笑,“你倒是挺乐观的。”
“生活已经够艰难了,如果连自己都不给自己点希望,那还活着干什么?”安染淡然回应。
出租车到了,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路星川嘱咐她到了季甜家给他报平安,安染轻“嗯”了声回应。
随着出租车远去,她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夜色里。
安染的心随着的士的驶近而跳动加速,终于抵达了季甜给的地址。
小区门口,季甜的身影已然静静等候。
车门一开,季甜便疾步上前,热情地迎接了久违的安染。
她顺手接过安染略显沉重的行李箱,引领着她走进小区。
安染环顾四周,疑惑地皱起眉头,“甜甜,我记得你家好像不是这个小区。”
季甜轻笑,声音柔和如风,“这是我家另外一套房子,我怕我爸妈在,你会觉得不自在,我就叫你到这里来了,今晚就咱俩住这儿,你不用担心受拘束。”
安染心中一暖,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甜甜,谢谢你。”
“跟我,就别客气了。”季甜笑着,轻轻挽起安染的手,穿过缓台,进入单元门。
屋内,豪华而又不失温馨的装修让安染眼前一亮。
实木家具散发着淡淡的木香,真皮沙发柔软舒适,智能家居更是让她惊叹不已。
她环顾四周,由衷地赞叹,“甜甜,你家也太好了吧。”
季甜端来两杯热水,笑容满面,“这房子有些年头了,很多东西都旧了。不过我爸说,等我结婚的时候,把这房子给我作陪嫁,到时候再按我的喜好重新装修一番。”
安染闻言,感叹道:“你爸对你真好。”
季甜自豪地说,“那当然,我可是他亲闺女,他不疼我疼谁?”
她话锋一转,轻声问道,“小染,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电话里你急匆匆的,我也没来得及细问。”
安染抬起头,眼眶微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和家里人闹了点矛盾。”她低下头,缓缓开口,将家里的事情全盘托出。
既然来找季甜,她就没想再隐瞒什么。心中的苦楚,总需要有人倾听。而此刻,季甜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听着安染的叙述,季甜气得浑身发抖,“太不像话了!你爸爸怎么能这么对你?你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啊?难道你们家还有皇位等着继承吗?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重男轻女,我真是要气死了!难怪我总觉得你的性格这么淡然,原来都是被家里人给逼的!我真是替你感到不值!”
安染默默地低下头,双拳紧握,却无言以对。
季甜愤怒地别过头,稍后又转回来说道,“你以后干脆就别回那个家了,直接住在我家吧。就当你爸爸妈妈只有你弟弟一个儿子,没生过你这个女儿算了。反正你长这么大,他们也没给过你多少关爱。”
安染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试图掩饰内心的伤痛,“好啦,我都没怎么往心里去,你倒生这么大气。我现在不是来投奔你了吗?你能收留我一晚,我已经很感激了。你真的没必要为我打抱不平。”
季甜瞪大了眼睛,不满地瞥了安染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安染!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受了这么多委屈,你竟然一直憋在心里,从来没和我提起过。要不是今天你没地方可去,你打算把这些事情憋在心里多久?”
安染轻轻地笑了,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淡然:“谁家没有点烦心事呢,我总不能把自己家里的事情到处说吧,何必去影响别人的心情。”
季甜看着安染那张清瘦的脸,心中不由得涌出一股疼惜之情。
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安染的手:“小染,你真的是太不容易了。我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