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云散与驮着游不归的来钱疾行于屋顶之间。
少女疾奔无声,如闲花落地,那隐于黑夜的灵兽足下生着灵气,一路托举,竟也静若夜风。
二人一兽跟着白日打听好的路线,潜进了一处不大的府邸中。
府邸前半灯火通明,笑声晏晏,云散嗅到了空气中飘散的酒味,那屋里还隐隐约约有琵琶伴奏、歌伎低唱之声。
“大战在即,新上任的将领竟还有心思寻欢作乐?”游不归低声道。
云散皱起眉,但还是打了个向前的手势:“先办正事要紧。”
他们偷偷溜进了后院,这里不同前院,有一队身穿甲胄的卫兵站岗把守,只是他们或靠或坐,不停地打着呵欠,都是一副困倦模样。
云散知道,这是被镇山关城主派来守住现场的侍卫,据朝光帝说,在知道邻近几城都有将领身死后,东陵业便建议尤国舅第一时间向各大城主下达命令,护住现场,然后派了人调查线索。
在进行一番快速调查后,他便呈上了那道折子,后续也依旧派人守着。
云散一个轻跃落在地上,在被那群侍卫发现之前,轻轻打了个响指。
数道阴影瞬间没入侍卫体内,原本就昏昏欲睡的侍卫们头颅慢慢低下,最终除了呼吸,再没了其余动静。
“走,进去看看。”
云散率先踏入了这间院子。
那名将领是在夜间睡觉时被杀的,以至于到了第二天才被发现尸体。
一踏进屋子,云散便立刻感应到了魔气的残留。
很淡很淡,几乎要消失不见。
她循着魔气慢慢靠近了床边,上面躺着一个身穿单薄的交领褥衣似在睡觉的女人,只是现下她面色青白,身体僵直,胸口还有着一个很深的刀口,血迹已经干涸在衣服上,这应该就是致命伤了。
“女人?”游不归瞥到了一点身形,有些惊讶地道。
云散拍了拍脑袋,突然想起来似的:“忘了跟你说了,凤国女子可以为官为将。”
不然她当初也不会把明裳他们安置在这里,这是她所知的,凡间对女子生存最友好的地方。
游不归点点头,想与云散一起上前查看尸体,却被云散拦下:“你去看看屋里其他地方有什么异状吧。”
游不归一愣,看了看她挡在前面的背影,明白过来,应声轻道:“好。”
等游不归转身翻看起屋里摆件后,云散才上手替那将领拢好了衣领。
她轻轻扒拉了一下对方的眼皮,又查看了一下舌苔,还摸了摸脉,一边叹气若是白青在就好了一边暂时确认了对方没有中什么毒。
她轻轻扯开那将领胸口被刺坏的单衣,细细看了看那伤口,觉得像普通利刃所为。
云散记下了那伤口的形状,然后伸手覆了上去,运转起妖力,闭目探查起来。
没有魔气。
云散睁开眼,微微沉下眼神。
这名将领的身体里,没有一丝魔气残余。
若是真被魔族所伤,按屋子里还残存的魔气来看,她身体的血肉伤口处肯定能探查到魔气的,但云散却探不到丝毫。
可是死者尸体没有魔气,她身上残余的魔气又是怎么来的?
少女收回手,泛着幽光的目光落在了刚刚被她拢好的衣服上。
*
另一边,安定城。
阿瑾一落地就抓着一个守城小兵询问了大将军府在哪,然后直奔而去。
他刚行至府门前,想要直接进去,就被门口侍卫伸手拦下:“你是何人!胆敢擅闯——”
阿瑾一个定身诀丢过去,然后在侍卫惊恐的眼神中从他们中间穿过,他随手召出了一把灵剑,长驱直入。
他一路走,被他一身冷肃之气吓到的侍卫就一路禀,等他走到正堂,一身盔甲的尤国舅和东陵业已经出来迎接了,东陵业身边一臂远,还站着一名神情平淡的素衣女子。
阿瑾看到她,紧抿的唇角不自觉地一松,稍稍怔了一下,但很快,他的神情又紧绷起来,目光冷漠地拿出了天行宗弟子令牌和风家令牌:“仙门应援,承国主所托彻查边境异动,魔族之事兹事体大,新旧消息逐一呈报。”
尤国舅见到那游龙令牌,连忙跪下行了个大礼,盔甲碰撞间发出脆响,他恭敬道:“小民见过仙人、参见陛下。”
东陵业看着阿瑾,下巴收紧,眉宇紧蹙,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与冰冷:“……怎么是你?”
昔日父子再度相见,毫无半点温情可言,唯有冷漠与疏离横亘其间。
那女子微微垂首行礼,似是面见素不相识的陌生仙人。
尤国舅听到东陵业这般口气,顿时惊疑道:“……难道小仙人是东陵公子?”
凤国的东陵府是有名的修仙世家东陵氏一脉,这是所有凤国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因为听说东陵业一脉毫无修仙天赋,和他们一样是个普通凡人,又定居于凤国,凤国子民便也将他们视作了普通人。
而就是这样的东陵府中,却诞生了一个被天行宗九华尊者亲自接走收徒的天才子弟。
这事在当时的凤国,曾被众人当作谈资,热议许久。
又因阿瑾之母与君后乃亲姊妹,是那位风老将军的嫡亲外孙,于是更被人改编神化,广为流传,于凤国人尽皆知。
尤国舅即使常年戍守边境,也不曾例外。
只是他本以为这对东陵业来说是个长脸的事,父子感情应该不错,毕竟曾经相处了十三年之久,怎么现在看来似乎不像?
阿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收了灵剑,要他直入正题:“魔族一事速速道来。”
尤国舅迅速起身,应了声是,开始将边境异乱一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阿瑾默默听着,边听边梳理了一遍,然后和在朝光帝那听到的消息一一比对了一下。
除了细节更多,其余大差不差。
阿瑾冷着脸,直视着尤国舅与东陵业,问道:“你们不是声称遇到了魔族袭击?那魔何模何样、年岁约几,可曾看出?”
尤国舅苦笑着摇头:“那妖魔黑气绕身,看不见容貌,彼时又是要命时刻,小民哪敢细看,要不是东陵大人有仙器护身,我等都要无故身死。”
“惊恐慌乱间,我们只看到那妖魔,是一白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