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面带微笑，语气温和且极具耐心地引导着章冬：“章知青，你再仔细听听看。”过了片刻，他接着又问：“你觉得这场雨，跟高婷婷和苏生出事那晚的雨相比，是否十分相似呢？”
章冬起初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但随即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嘴角原本挂着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脸上，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
“原来真的是苏生呀！”曾毅感慨道，“那苏生家突然出现的包子就是苏生的肉了”他曾经就有着怀疑，易子而食在六十年代是有出现过的。
听到这话，章冬的瞳孔开始不受控制地渐渐放大，他死死地盯着曾毅，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而此刻仍在审讯室内的其他几个人，也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同样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沈云梦心中不禁冒出一句：“我去，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人肉包子啊！”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就要吐出来。
曾毅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又接着说道：“其实我早就对那第二个死者有所怀疑了，当时就感觉很可能是苏生。因为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整个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不见，而且不是仅仅消失一两天那么简单，而是已经快要有整整一个月了啊！”
章冬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他皱起眉头反驳道：“可是高婷婷却是死在了苏生的屋子里面啊。按照常理来说，难道你不应该首先怀疑是苏生畏罪潜逃时不幸遇到狼群然后被吃掉了吗？怎么会想到如此恐怖的可能性呢？”
“按照正常的来说是这样，深山里的是苏生，那极有可能是苏生先杀了高婷婷，然后逃到了深山里遇到狼被狼吃了。但”曾毅看着冷静不在的章冬，缓缓说道，“既然是逃，那为什么高婷婷是好好的躺在苏生的床上呢？既然有时间整理高婷婷的遗容，那为什么不直接把高婷婷丢进深山，而是自己跑进深山呢？”
“当然啦，从最开始的时候，咱们就把目标锁定在了第二个死者身上，认定他肯定是受害者而不是凶手啊！毕竟谁家的凶手会落得个被煮熟的下场呢？”沈云梦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不远处正弯着腰狂吐不止的小飞和小庄，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已经吃完饭了。她中午打的那份饭菜可是满满的荤菜，大块的肉堆在饭盒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时，曾毅仍然在有条不紊地分析着案情：“还有啊，你从来都没去买过大料这种东西，但是苏生却买过。难道说苏生还能自己把自己给煮了不成？”
听到这里，沈云梦不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曾毅的看法。接着，曾毅又说道：“而且我之前专门去询问过苏生的母亲，虽然她现在已经疯掉了，但是只要一提到苏生这个名字，她就会像条件反射一样疯狂地呕吐起来。另外，苏生的大哥大嫂也跟我说过，他们曾经吃过一种包子，味道有些奇怪，不过倒也挺好吃的。而知青点的其他知青们也都夸过你的厨艺相当不错呢。”
然而，面对这些证据和推理，章冬似乎并没有服气，只见他梗着脖子大声反驳道：“你们不能仅仅因为这么一点点线索，就一口咬定人是我杀的呀！”
“所以我咋了你呀！”曾毅起身，打开审讯室的门，“高婷婷死的时候下着雨，苏生死的时候可不知道是不是下着雨？你却知道。”
“所以我诈了你。”曾毅站起身来，推开审讯室的大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他目光锐利地盯着眼前的人，大声说道：“高婷婷死的时候正下着瓢泼大雨，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雨水淹没。然而，苏生死的时候究竟有没有下雨呢？这一点恐怕只有凶手才清楚吧，可没想到你居然知晓得如此详细。”
章冬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透过敞开的门缝向外望去。只见门外的天空晴朗无云，阳光灿烂地洒在大地上，地面干燥整洁，丝毫没有被雨水浸润过的痕迹。她转过头来，怒视着曾毅，咬牙切齿地说道：“你骗我！根本就没有下雨！”
曾毅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耸了耸肩回应道：“没错，我确实骗了你。不过，如果不是你心中有鬼，又怎会上当受骗呢？总得有点把柄让我抓住才行啊。”说完，他双手抱胸，眼神冷漠地逼问道：“现在，你是否愿意认罪伏法？”
不知道是不是曾毅忘了还是怎么样，小飞和小庄被关在了审讯室外，而沈云梦仍然在审讯室里面。
这时的沈云梦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曾毅，心中暗自思忖道：我的竹马还会骗人？不对，应该说原主的竹马竟然那么奸诈？白长一张正义的脸了。
章冬毫不示弱地回瞪着曾毅，冷冷地反问道：“倘若我坚决不认这个罪呢？你能拿我怎样？”
曾毅：“你找过高婷婷，通过苏生，你跟苏生有过交集。高婷婷和苏生死的那晚你经过了苏生和高婷婷死亡的地方。你有着洗不掉的嫌疑。”他拿出纸、笔，准备写。
章冬看着曾毅的样子，突然觉得很愤怒，“你们真是光鲜亮丽的让人不喜欢。”
章冬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曾毅身上的公 安 制 服，心中的怒火瞬间升腾起来。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们这些人啊，总是打扮得如此光鲜亮丽，可实际上呢，却让人打心眼里讨厌！”随后他又缓缓开口道：“我认罪。”
曾毅问道：“为什么？”
“意外”章冬很无奈的说道，“这是个意外。”
曾毅严肃着说道：“所有犯罪的人都会说意外，并不是他们故意要杀的。”
章冬平静的说道：“但这个的确是意外，我还想着能够回城去过正常的生活，又怎么可能会去杀人呢？”
曾毅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我相信。”我相信一个想要回城的知青会自寻死路。
“其实我只是感到非常愤怒！”章冬怒目圆睁，情绪激动地吼道，“林东那个家伙，就因为我要负责管理知青点，竟然毫不留情地剥夺了我成为村里学校老师的资格！更过分的是，后来连大学生的名额都没有我的份儿！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啊！每天我都勤勤恳恳地干活，知青们之间的关系也是靠我去协调和维护的。那些知青时不时还会犯下错误，可我从来都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一次错都没犯过！凭什么我既得不到老师的名额，又拿不到大学生的名额？你们倒是说说看，这到底是为什么呀？”说到最后，章冬的脸色越发变得狰狞可怖，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来，戴着手铐的双手更是不停地在桌面上猛烈敲击着，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关于这点，我确实不太清楚。但无论如何，这绝不能成为你犯罪的借口和理由。”曾毅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几近失控的章冬，手中的笔一刻不停地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原原本本地记录了下来。
“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犯罪！”章冬用力地摇着头，声音里充满了焦躁与烦闷，仿佛心中压抑已久的不满和委屈一下子全都爆发了出来，“我真的从来没有动过那样的念头！”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沈云梦突然插嘴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平安大队会有人丧命呢？”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章冬身上，似乎想要透过他那张愤怒扭曲的脸，看穿其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
章冬目光转向沈云梦，缓缓开口道：“你和池虞似乎颇为熟悉啊。我可还记得呢，当时你来参加过池虞的婚宴。”他听了会儿，又接着说道：“小池知青可是我们知青点里年纪最小的，但同时也是最为能干的那个知青。真没想到，她最后竟然会选择嫁给大队长，而且还是嫁给林东那个比她年长许多岁的老男人，更让人吃惊的是，她居然愿意给林东生孩子！”
听着章冬的话，沈云梦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异样起来。她的脑海中猛地浮现出王源曾经说过的话——这故事中的主角攻和受皆是池虞的爱慕者。难道眼前这个人，同样也是对池虞心怀倾慕之情吗？想到此处，沈云梦心中不禁暗自揣测起来。
而章冬则是一个极其聪慧敏锐之人，他一下子就察觉到了沈云梦眼神中的变化。于是，他板起脸来，严肃地警告道：“喂，我说你最好不要乱想，我才不是林东那种老牛吃嫩草的家伙，人家池虞年纪那么小，他也能下得去手！”
面对章冬的警告，沈云梦心里感到十分不服气。她撅着嘴反驳道：“哼，那你又为何要这般特意提起池虞呢？明明就是你自己说话的语气容易引人误解嘛！”
“她是我知青点的知青，难道不可惜吗？那么年轻就嫁了人，还是林东这个道貌岸然的。”章冬瞪着沈云梦，“林东这个老男人就是个骗子，他骗了所有人”
沈云梦听着又觉得不对了，章冬喜欢的是林东，对林东爱而不得？
“林东说只要我好好管理知青点，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可是，我35岁，我不年轻了，错过了老师名额又错过了大学生名额，我什么时候能回城。你们说他是不是骗了我？”
“他骗了我，我报复他很正常吧？我把高婷婷叫来了。高婷婷因为苏宁父女导致被她丈夫发现了大儿子不是他的真相。自从这件事败露之后，高婷婷便一直遭受着家暴，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去帮帮她。她一心只想着找到林寻帮忙，但是咱们这些曾经跟林寻打过交道的人心里都清楚得很呐，那个自私自利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在乎别人的生死存亡呢？即便这个人是他昔日费尽心机、处心积虑想要得到手的对象。”
“所以你就让高婷婷来纠缠林东。”曾毅说道。
“对，我让高婷婷去纠缠林东，最好纠缠的林东妻离子散。只可惜啊，那个高婷婷实在是太不中用了！或许说小池知青太过理智冷静了，竟然毫不犹豫地直接找来了公安人员前来处理此事。”章冬的双眸之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光芒，他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道：“高婷婷怕别人知道她搞 破 鞋，怕她被 批 斗，被送去农场 劳 改。所以找到了我。她说是我让她去纠缠林东的，我要对她负责。哼，真是可笑至极！这与我有何干系？当初又没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着她去干那些事。我不愿意，她像疯了一样跟朝我扑过来，对着我便是一顿撕咬拉扯打骂。我又不是她的谁，当然不可能任由她打骂。所以我还手了。可她也越打越凶，出手一次比一次重，差点要了我的命。我想活呀，所以我拼命的挣扎，就在这时，地上滚落下一根木棍，来不及多想，我一把抄起那根木棍，朝着她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她还在挣扎，我就狠狠地又砸了好几下。”
曾毅写完后，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问道，“那苏生呢？”
“苏生？”章冬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晚上，“他看见了。他看见我杀人了。我不能让他说出去，不能让他毁了我。于是我一下一下砸向他，鲜血染红了我的眼睛我的脸我的衣服，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了。等我醒来的时候，苏生就成了一摊肉泥了。”
“怎么办呢？”
“我想呀想，我决定把苏生做成肉包子，本来他就是要威胁我给他买肉包子吃。这下好了，他自己成了肉包子。”章冬哈哈笑了起来，形容癫狂：“我把他做成了肉包子，看着他老娘把他吃下，又端走给了他大哥二哥，我把他的骨架扔给了深山里的狼……”
说着说着，章冬又捂着头蹲下来呜呜哭了起来，“我不想的，真的不想的。我毁了，你知道吗？我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