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失措的搂住顾明珠,“对不起,对不起,是妈不好,妈不说了。明珠乖,不哭了。妈没怪你。真的。”
顾明珠渐渐止住了哭声,她抬起头看着顾母,眼神中仍带着一丝惶恐:“真的吗?”
顾母轻声叹气,“明珠,不管怎样,咱们一家人总得过下去。只要你往后真心对待池余,往事就不提了。”顾明珠赶忙点头,“妈,我会的。”
正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一股冷风灌进来。顾父走进屋,看到顾明珠微微一愣,随后看向顾母。顾母使了个眼色,顾父沉默片刻,又看向手中的包裹,在看向顾明珠时,眼神冷漠了几分,“你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反省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
顾明珠看向顾父,眼里含着泪,“爸,我才回来了,您怎么就训斥我?我做错了什么?”
顾父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她,转头对顾母说:“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顾明珠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一切都变了,顾父知道了,他也不会再是她的避风湾,哪怕顾母也能左右他的决定。她望着窗外的雪景,暗暗发誓哪怕用尽手段也要保住自己现有的一切。
顾母安抚得拍拍顾明珠的肩膀,“没事,妈会帮你的。”说完她就朝着顾父离去的方向走去。
顾父将手上的包裹放到书房的桌子上,自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是他寄给他亲生女儿池余的东西。寄过去一个多月了,如今被寄了回来。他给池余写的信,她甚至都未曾拆开看过。
此刻,顾父的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落寞与伤悲,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黯淡无光。他心中懊悔不已,深知自己犯下大错,当初就不应该任由妻子肆意妄为。回想起这两年来艰辛调查所揭示出的真相,那些令人痛心疾首的事实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感到沉重无比。
原来,竟是他的亲妹妹亲手调换了他的亲生女儿!只因为当年他坚决反对妹妹与那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混混男人厮守终生。可谁能料到,这个错误的决定竟然导致了如此惨痛的后果。更令他心寒的是,池家从一开始就知道池余不是他们的女儿,他们甚至还偷偷过来看过他们的亲生女儿顾明珠。顾明珠也是知道的。他的妻子明知他们真正的亲生女儿在外受苦受难,可在孩子回来后却依旧吝啬于一点关怀和补偿。池余回来一年,身上穿得还是不合身的衣服,这衣服还是顾明珠以前穿过现在不要的旧衣服。孩子回来后都不敢上桌吃饭,每天还打扫卫生拖地洗碗洗衣服,邻居都看不下去了,她做为一个孩子的亲生母亲竟然还能看得下去。隔壁的嫂子还说她看到她带着顾明珠去商场买了一件新衣服,而池余这个亲生女儿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身上穿得是顾明珠不要的旧衣服,鞋子还是破烂的布鞋,一张脸又瘦又蜡黄。顾父每每想起大院里人家说的关于池余来这家属院后一年的事,还有明意下乡后寄信过来关于池余十几年在乡下池家的事他都会有种冲动,离婚的冲动。他接受不了他的妻子如此对待他们的亲生女儿。
就在这时,顾母轻手轻脚地走进了书房,并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屋内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顾父用低沉而颤抖的声音说道:“你来瞧瞧这包裹吧,你的亲生女儿池余啊,她居然连看一眼都不肯,就这样毫不犹豫地给退了回来。可想而知,她对我们该有多么深的怨恨呐……”
顾母嗫嚅道:“我也没办法,明珠在我们身边养了这么多年,感情上就比较深。”
顾父猛地站起来,“感情?那池余就不是我们亲生的了?这些年她受了多少苦,而顾明珠呢,享尽了荣华富贵还不知足,陷害池余,要把池余赶走。现在好了,她如愿了,池余再也回不来了。”
顾母低下头,小声说道:“可是我也有好好对她。”
“哼”顾父冷哼一声,“好好对她?你是指,你带着还有一衣柜新衣服的顾明珠去买新衣服,让你的亲生女儿穿着顾明珠不要的旧衣服看着你亲亲热热的带着一个取代位子的女孩去买新衣服?还是指你让你的亲生女儿大冬天的洗碗洗衣服拖地,末了,还要挑剔她洗的不干净,拖地拖得太湿差点让顾明珠滑倒?或者是指你无条件信一个不足60斤的瘦弱女孩能推倒一个将近一百多斤的人,并且要报警抓她?”顾父十分的生气,他真的很难以想象一个亲生母亲要报警抓自己的亲生女儿,只因为她可能推倒了自己的养女。这件事,如果不是明意和隔壁邻居都是这么说的,他还不敢相信。
顾母身体僵住,颤抖着说:“我,我,我就是一时情急,才这样说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这个意思……”顾母无与伦比的说着什么,她只想让顾父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只是太担心明珠了。
此时顾明珠悄悄来到书房门口偷听,听到顾父如此袒护池余,心中满是嫉妒和怨恨。她咬咬牙转身离开,心里盘算着要先下手为强。
书房内
“你只是太担心顾明珠了。”顾父说出了顾母心中所想。
“是,是,老顾,我就是一时太着急明珠了。你知道的,明珠受不了一点伤。从小开始她只要流一点血就会止不住血的。有一次她被人推倒了,膝盖出血了,一直止不住血,回到家人就直接重度昏迷了。幸亏送医院及时。”顾母想起这一茬事,心里还是有着浓浓的害怕。
“那池余呢?你的亲生女儿呢?”顾父满是悲痛的看着眼前还不知道错在哪里的人,心里满是失望。明明还是初见时连路边的小猫小狗受伤了都要难受伤心的不停人怎么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漠视呢?
顾父还记得他初见顾母时的场景:那是一个夏天,他刚出任务回来,胳膊上中了一木仓,去医务所包扎好回家休养。路上遇到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年轻女孩被几个混混样子的男人不怀好意的围着。他上前几下就打跑了几个混混,只是手上包扎的纱布被血染红了。这时年轻漂亮的女孩上前含着泪要哭不哭的看着他,小声说道:“疼吗?”那时起他就记住了这个女孩,之后更是托人去提亲。两人婚后,他也一直尽可能的照顾她,从不敢让她伤心。就连明意的年龄他也依着他改了。三个儿子也被他教育要好好照顾妈妈。
物是人非,当时的女孩成了孩子的母亲,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她的眉眼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丽,可这心怎么就变了呢?顾父是真的不解,或者说她从来没变,变得是他?
顾母一脸忐忑的看着顾父,她不知道顾父为什么突然那样看着她,她觉得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顾父没多说,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他的妻子已经听不进去他的话了。只是对她说:“我打电话让明平、明安、明意都回来过年。到时候我要宣布一件事。你让李婶把他们三个的房间收拾出来。”
顾母看着顾父,心里七上八下的,忍不住问道:“你要宣布什么事?”顾父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顾母走出书房,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顾明珠假装刚过来,她急忙凑到顾母的身边,一脸紧张的问:“妈,爸跟您说了什么呀?是不是关于我的事?他是不是要赶我走啊?”
顾母此时心里被顾父最后看她的那一眼惊得不敢动。上次老顾这样看她是两年前,可自从她头疼的毛病出现后,他又变回从前的体贴样子了。如今……
顾母惊魂未定,听到顾明珠的问话也只是拍了拍顾明珠的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顾明珠说道:“没事,明珠,你别多想。”
但顾明珠怎能不多想,她都听到了。她看着顾母失魂落魄的模样,越发肯定顾父一定是打算对自己不利。
夜里,顾明珠辗转反侧,她觉得她不能在这样下去,重生一世,她才不要跟前世一样。顾明珠那双原本美丽动人的眼眸,此刻却在漆黑如墨的夜色里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之感。她紧紧地盯着远方,口中喃喃自语道:“如果顾父出事了就好了……那样一来,世上便再没有人能够阻挡我的脚步,再也没有人会赶她出顾家,顾家的一切都会是她的了!”随着话音落下,她的眼神愈发冰冷,仿佛已经看到了顾父遭遇不幸的场景。
很快到了过年这天,顾明平、顾明安、顾明意都赶了回来。饭桌上的氛围压抑极了。顾父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这次把你们都叫回来,是想说件大事。我打算和你们母亲离婚。你们也大了,也无所谓跟爸还是跟妈,你们自己决定自己以后的路吧。家里的家产我会给你们分成四份,你们三个还是你们亲妹妹池余的一份。至于你们母亲的东西随她自己处理。”
众人皆是一惊,顾母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你要跟我离婚?”
顾明平、顾明安、顾明意还有顾明珠都同时说出来:“爸,你要跟我妈离婚?”他们十分惊讶记忆中十分恩爱的两人怎么会走到离婚这个地步。
顾明珠泫泪欲泣,拉住顾父的衣角,“爸,你是不是因为我才要跟妈离婚?如果这样,我现在就回乡下去,从此再也不回来了。”
顾父推开顾明珠的手,神情肃穆的对着几人说:“这些年来,家里发生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池余是我的女儿,我对她亏欠甚多,我想好好补偿她。只是你们却不这样想。你们觉得池余是来拆散这个家的,一步步逼走了她。既然如此,那就分开吧。”
“为什么?”顾母一时间彻底的崩溃了,她接受不了顾父要跟她离婚,她冲着顾父大声喊道:“不离婚,我们也可以一起补偿池余呀!”
“对呀,爸,你们不离婚,也可以补偿池余…妹妹呀。妹妹从小没得到父母之爱,正好你跟妈一起补偿池余…妹妹。”顾明安对着顾父劝说道。说话间时不时的卡顿,他还是不适应称池余为妹妹。
顾父看了顾明安一眼,又看着沉默不语的顾明平以及自己一个人在吃菜好似对现在发生的没有感觉的顾明意,“你们呢?也是这样觉得的?”
顾明平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来这里之前,他收到了一封信,是一个叫林芳芳写的信。林芳芳,他还记得是他已故战友的妹妹,他安排她去厂里上班。可是她这次写给他的信里说得是他让她下乡去监视一个叫chi yu的女孩,而且是在池余回到家里之前吩咐她的。这个林芳芳在信里写着她要去西北的工农兵大学读书了,“他”给酬金她寄还给“他”。顾明平想着是谁未卜先知,知道池余会去那里下乡,是谁那么早就布局对付池余?他不可控制的想到了明珠,明珠知道林芳芳这个人,她也有钱还有林芳芳的地址,还有他的身份。林芳芳见过明珠,知道明珠是他妹妹,见到明珠,她自然会信。他又对林芳芳有恩,林芳芳会去做明珠想要她做的事。
顾明意偷偷看了他的好大哥一眼,十分的稀罕,平日里那么宠顾明珠的人竟然不说话了。他对上顾父的视线,笑了笑:“我没关系,我都自己赚工分了。而且我这下乡当知青也不一定会回来。”
顾明珠狠狠瞪了顾明意一眼,“那可是最疼爱你的妈!妈跟爸离婚了,你就高兴了?”
顾明意耸耸肩:“是最疼你的妈。不是我。你一句想要当家里最小的,我就是你哥了。”说完后筷子在碗里一敲,“忘了,我不是你哥。你哥在乡下,我还见过呢,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吃都吃不饱。也没人嫁他们。”
顾明珠哽住了,不敢再跟顾明意说。
顾母被小儿子的话说的更是伤心了,“明意,我平日里不疼你吗?”
顾明意放下筷子,他知道他是吃不了了。他站起身,“我记得我是吃部队食堂长大的。小时候,邻居阿姨东一点西一点投喂着,长大了能跑了我就跟着去部队食堂吃大锅饭。”
顾父打断几人说话:“这婚是离定了。我已经打了离婚报告。趁着这几天把家里东西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