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窗棂透进丝丝缕缕的日光,将屋内映得暖黄。
甄老太太又转头对甄沐瑶说道:“瑶儿,你也回房准备准备,等明日贾琮来了,出来见个礼。”
甄沐瑶眉眼弯弯,福了福身子,莲步轻移,轻声应下,款步退出房间。
甄应嘉目送女儿离去,才将目光转回甄老太太身上,略一斟酌,缓缓开口:“母亲,看您对贾琮这般上心,莫不是有与贾家联姻的想法?”
“你倒是机灵,看出我的心思了。”
甄老太太手上摩挲佛珠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甄应嘉,眼中闪过一抹精明。
“贾琮如今是绥远伯,年少有为,又得陛下看重,若能与咱们甄家结亲,那可是再好不过。”
“母亲的想法自然是好的,只是这婚姻大事,还得考虑孩子们的意愿。”
甄应嘉微微皱眉,手不自觉地抚着下巴,面露思索之色。
“再者,贾家那边的态度也尚未可知。”
“孩子们的意愿自然要顾,但咱们做长辈的,也得为他们的将来打算。”
甄老太太轻哼一声,手中佛珠又缓缓转动起来。
“至于贾家,贾琮此次前来,咱们正好借机好好相处,探探口风。只要咱们拿出十足的诚意,不怕他们不应。”
甄应嘉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母亲所言有理,只是这其中的关节还需细细思量。瑶儿虽是女儿家,可也是咱们甄家的宝贝,婚姻大事,马虎不得。”
“我自然明白,瑶儿这孩子,聪慧懂事,我也舍不得她受委屈。”
甄老太太神色柔和下来,眼中满是慈爱。
“若真能与贾琮结成连理,那是她的福气,也是咱们甄家的幸事。”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管家脚步匆匆地走进来,先是恭敬地向众人行了个大礼。
而后神色紧张,额头上甚至沁出了细密汗珠,对甄应嘉说道:“老爷,金陵盐商的几位公子在府外求见,说是找您有要事。”
甄应嘉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下意识地看了眼甄老太太。
只见她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手中的佛珠也停住了转动。
甄应嘉思忖片刻,对管家说道:“你先请他们去外厅稍作等候,我稍后就到。”
管家领命,又恭敬地退下。
“母亲,这盐商此时求见,恐怕是为了贾琮查盐务一事。”
甄应嘉看向甄老太太,面露难色。
“他们定是想让咱们甄家出面周旋,可这事儿太过棘手,一旦掺和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甄老太太脸色沉了下来,冷哼一声:“这些盐商,平日里就知道钻营,如今惹出麻烦,就想拉咱们下水。咱们甄家可不能蹚这浑水。”
一直静静听着的甄家二太太,心中愈发慌乱,手指不自觉地揪紧衣角,强装镇定,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
“老太太、大老爷,依我看,不妨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再做定夺。毕竟咱们在金陵多年,与这些盐商也有些往来,若是贸然拒绝,也不大合适。”
甄老太太斜睨了她一眼,语气略带不满:“老二家的,你这话说得糊涂。这盐务之事,是陛下钦点贾琮查办,咱们插手其中,岂不是与陛下作对?”
甄家二太太被噎得说不出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只能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慌张。
甄应嘉叹了口气,说道:“母亲说得对,咱们得明哲保身。我去会会这些盐商,就说甄家不会插手此事,让他们另想办法。”
说罢,他整了整衣衫,大步向外厅走去。
待甄应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甄老太太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不悦,手中佛珠又缓缓转动,发出细微的摩挲声。
甄家二太太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甄老太太的目光,双手不自觉地在衣角揉搓,紧张得指尖泛白。
过了好一会儿,甄老太太缓缓睁开眼,目光如鹰隼般落在甄家二太太身上,声音不冷不热。
“老二家的,你今儿个的话,可不像平日里的你。我瞧着,你莫不是和那些盐商有什么牵扯?”
甄家二太太心里“咯噔”一声,吓得差点瘫倒在地,连忙摆手否认,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老太太,您可别误会,儿媳哪敢啊!只是想着咱们在金陵这么多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轻易得罪人罢了。”
说着,她挤出几滴眼泪,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甄老太太盯着她看了许久,见她神色慌张,心中虽有疑虑,但也没有确凿证据,便不再追问,只是淡淡地说。
“但愿如此吧,你也回去歇着,好好想想自己的言行。”
甄家二太太如获大赦,匆匆告退,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她靠在门上,长舒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暂时逃过一劫。
可一想到盐商们的事儿,又愁眉不展,在房里来回踱步,不知如何是好。
另一边,甄应嘉来到外厅,厅内烛火摇曳,映着几人的身影。
只见几位盐商家的公子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他进来,纷纷起身行礼,神色焦急。
为首的赵家公子赵逸满脸堆笑,快走两步迎上前,率先开口:“甄老爷,您可算来了,可把我们给盼坏了!”
甄应嘉不动声色地坐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不紧不慢地说:“赵公子,你们几家这般急切找我,所为何事啊?”
“甄老爷,您在金陵城那可是有头有脸、德高望重,和各方都交情匪浅呐。如今那绥远伯要来查盐务,我们几家的生意怕是要受大影响。”
赵逸脸上的笑容愈发殷切,他往前凑了凑,哈着腰,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说道。
“您和绥远伯又是世交,只要您出面说和说和,让他查案的时候松松口,我们几家必定对您感恩戴德,往后您但凡有吩咐,我们绝不含糊。”
甄应嘉闻言,放下茶盏,神色一凛,目光如刀般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声音陡然转冷。
“赵公子,这话可就说错了。这盐务关乎朝廷命脉,绥远伯是奉了陛下旨意查办,我哪敢插手?莫说我没这个能耐,就算有,也绝不能做这徇私枉法的事儿。”
笑意见甄应嘉态度坚决,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殷勤的模样。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道:“甄老爷,您说得是,盐务之事确实关系重大,咱们也不敢让您为难。不过……我们今日来,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甄应嘉眉头微皱,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哦?还有何事?”
赵家公子低声道:“甄老爷,我想那绥远伯此次前来甄家,怕是来找您求援的。”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所以,我们今日来,是想请您……不要答应贾琮的任何请求。只要您不插手,咱们几家自有办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