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色事件已经过去两周了。
三月中旬,我家后院也开始绽放起可爱的花朵。
难得的是,亨利竟然带着人,在“隐秘之家”关门前来了。和他一起来的是哈里森。
“欢迎光临。”
“哟,小迈,好久不见啊。”
“欢迎光临,哈里森大人。亨利大人带人来还真是少见呢。”
“我本来是拒绝的,但哈里森坚持要一起来,我也没办法。”
“别这么说嘛,亨利。小迈,你们这儿有酒吗?”
“有的。”
我们在远离其他正在用晚餐的客人的座位坐下,哈里森心情愉悦地点了葡萄酒。
“下酒菜就随便上点吧。”
“好的。”
我先上了葡萄酒和杯子,还有两种奶酪、蔬菜棒配蛋黄酱,以及烤香肠。然后想着接下来做什么好。“对了”,我灵机一动,把本来准备自己吃的鸡翅做成了炙烤的。两人聊得很起劲,不时传来哈里森开心的笑声,亨利也被逗笑了。看来城堡里发生了什么好事。
鸡翅虽然骨头多,吃起来有点麻烦,但我很喜欢。我还搭配了西兰花和煮鸡蛋一起端了出去。亨利说:“皮烤得脆脆的,真好吃。这个调味很配葡萄酒呢。”哈里森则默默地吃着。看来两人都很满意。
其他客人离开后,店里只剩下亨利和哈里森了,于是我在门上挂上了闭店的牌子。正当我准备回厨房时,哈里森叫住了我。
“我在法务部工作,今天就和法务部大臣就王国法的事情争执了很久。法务部大臣似乎很不满意,不过亨利找了个不得了的人物帮忙,成功说服了大臣。”
“哦,是谁呀?”
“国王陛下。”
亨利坐在对面,表情微妙地喝着酒,哈里森则叮嘱我“请不要告诉其他人”,然后告诉了我这件事。
……
莫里斯·希思黎法务部大臣皱着眉头,交替看着文件和亨利。
“哈勒首席文官,那一句真的有必要吗?王国法是为了王国国民而存在的。像他国来访者这种,你应该明白并不在对象范围内吧?”
亨利故意在端正的脸上浮现出微笑。
“不久之后,阿尔塞特乌斯王国的文官及其随从就要来了。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我们再慢慢考虑法案,那就太迟了,会对我国形象造成不良影响。”
“也不一定就会发生事件吧?”
“大臣,加上这一句,现场的警卫队员就能迅速应对与兽人相关的事件。我们只要不去歧视我国国民就好了,不会产生什么不利影响。加上这一句,还能对那些侮辱阿尔塞特乌斯王国国民的人起到抑制作用。”
然而大臣并没有松口。于是亨利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要不听听陛下的判断怎么样?”
“不经过议会?这……”
“决定权虽然在议会,但陛下的意见也很重要。”
我们紧急申请觐见,国王面无表情,看不出心情是好是坏。埃尔多尔八世国王,有着金色的头发和绿色的眼睛,面容俊朗,他眺望着法务部大臣、亨利和哈里森。
“事情我听说了。关于加入那一句,莫里斯,你有什么不满的吗?”
“为了阿尔塞特乌斯王国的国民,没必要改变我国的法律吧?”
“为什么?如果我国国民伤害了邻国的国民,在我国会以伤害罪论处。同理,要是兽人受到伤害,莫里斯,你打算怎么做?难道要说兽人是野兽,所以弃之不顾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
哈里森说到这里就闭上了嘴。难道是在吊我胃口?我真想快点听后续。我忍不住问道。
“所以那一句到底加不加?还是被驳回了?”
“应该会加吧。”
哈里森满意地说。咦?这个人,明明只是一般贵族,却很重视兽人呢。
“是陛下的判断吗?”
“对。陛下是很有远见的人。不过,关键还是亨利的话。”
这时亨利终于开口了。
“我们好不容易和别国建交,不能对来我国的阿尔塞特乌斯王国的国民有所歧视。能避免的危险就应该事先采取措施。我们为了国家的繁荣而建交,要是因为偏见而引发战争,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天晚上,亨利和哈里森一直喝到很晚,哈里森心情愉悦地离开了。亨利像搀扶着一样送走了哈里森。
我估摸着他们回到宿舍的时间,用传讯魔法说了句“辛苦了”,传来了开心的声音。
“我正想听到你的声音呢。今天好不容易见到小迈,却被打扰了。”
“明天还能见啊。我很期待法案通过的那一天。希望等索菲亚长大的时候,偏见能更少一些。”
“我也这么觉得。那一句会为这个国家创造新的未来。”
亨利一直在为这个国家的遥远未来而努力。他作为文官的过去,支撑着他成为兽人和一般人之间的桥梁。我也想一天哪怕前进一厘米也好。
我在这个世界,在这一世,决定不再只为自己而活。正因为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人生,所以想把这一生献给别人。格里德老师的话,我反复回想。
“我走访了王都的贫困地区,寻找年幼的高魔力者。要是找到这样的孩子,就会援助他们的生活。”
我被格里德老师深邃的思想所感动。从那以后,我一直铭记这句话。
我要继承格里德老师的志向。把奶奶的饯别礼物——魔法知识和魔力派上用场。为了不让贫穷家庭的年幼高魔力者因为自己的能力而失去人生,接下来就让我行动吧。
这样决定后,我的心情豁然开朗。自从去年五月来到这个国家以来,我的心情从未如此轻松过。
第二天早上,带着索菲亚来的迪翁奇怪地看着我。“怎么了?”我问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小迈感觉特别干练。”他说。
“看出来了吗?我找到今后想做的事了。”
“想做的事……”
“嗯。虽然我觉得可能会很艰难,但我想把今后的人生赌在这件事上。现在还只是刚想到,所以就不自夸了。”
“等什么时候能说了,也告诉我吧。”
“好。到时候一定告诉你。”
那天下午亨利来店里时,我告诉了他这件事。我早就决定第一个要告诉亨利。
“为了援助和保护贫穷家庭的年幼高魔力者吗?”
“嗯。我觉得我挺合适的。”
亨利无言以对,更准确地说,是有些茫然。我本来以为他会笑着说“这是个好主意”呢。
“难道你反对吗?”
“不。我赞成。只是对你想到这个感到惊讶。”
“嗯?什么意思?”
“你的这个行动,会让一直在我记忆中挥之不去的某个人的……漫长、痛苦、悲惨的人生得到慰藉。”
亨利的眼睛湿润了。大概是因为我惊讶的表情,亨利低下头,用手遮住了脸,但一滴眼泪还是落在了桌子上。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位冷静、内心坚强的人流泪。
“我从小就一直注意不被感情左右地生活,可是遇到小迈之后,感情总是波动很大,真让人为难。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含着眼泪对我微笑的亨利,美得令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