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将迈送入那个世界,已经过去半年了。
我这个年纪,魔力早已耗尽,如今也只能一点点地恢复。直到最近,才终于恢复了大半。
毕竟,在这个年纪使用那种魔法,负担实在太大了。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我再也不会使用那种魔法了。
我站在店内,眺望着黄昏时分的商业街。
街上人来人往,但迈再也不会喊着“奶奶,我回来了”走进店门。虽然有些寂寞,但我并不后悔。
毕竟,我送走的迈是健康的,我还为她注入了所有的魔法知识和魔力。
这些魔力终将在迈的体内扎根,为她生成新的魔力,填满她的魔力容器。
迈一定过着充满活力的生活。就像我曾经一样,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只看个人如何把握。
我的女儿绘里并没有继承我的魔力,她的身体和她父亲一样,无法施展魔法。但迈却天生拥有比我更大的魔力容器。我的丈夫正和曾说:“这是隔代遗传吧。”
迈出生时,虽然魔力容器巨大,但里面却是空的。幸运的是,她的体质能够接受魔力,所以从她出生起,我就决定(如果她有一天需要魔力和魔法),我会成为她的力量。
当迈被查出患病,即使是最尖端的医疗技术也无法治愈她,只能延长她的生命时,我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我要使用那种魔法,将她送往那个世界。奥布村是我能准确送达的地方,而王都则充满了太多未知的风险,我不放心将一无所知的迈送到那里。
虽然奥布村也并非毫无风险,但如果不采取行动,迈的生命将百分之百终结。
将迈送入那个世界后,病床上只剩下几块凹凸不平的肉块和一些血迹。
(啊,原来如此。我虽然有所预料,但我的病就是这样消失的。)
我亲眼见证了自己恢复健康的原因,心中释然。
我将弄脏的床单换成了新的,并用风魔法将掉在地上的肉块和血迹干燥、缩小,然后放进了口袋。我仅剩的一点魔力,也用在了这最后的工作上。
眼前逐渐变得黑暗,在失去意识倒下之前,我坐到了管椅上,上半身靠在了床上。
之后,果然如我所料,引起了一场骚动。
在这个世界,迈现在被视为失踪人员。
一个生命垂危的住院病人消失的事件,被判断为犯罪的可能性极低。虽然报了警,但并没有引起太大风波。因为医院的监控录像里没有迈的身影,警察也疑惑地说:“她到底是从哪里出去的呢?”
“是我在不小心打盹的时候,迈自己出去的,都是我的错。给大家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我向警察和医院的相关人员不停地道歉。我真的觉得很抱歉,让他们费了这么多麻烦。
这时,电饭煲里的饭也快煮好了,到了晚饭时间,有客人进来了。
“里哟女士,晚上好,我又来了。”
“哎,欢迎光临,晚上好。”
是附近的邻居孝子。孝子也失去了丈夫,一个人生活。她每周有六天都会来我这里吃晚饭,是常客了。她比我小两岁,不仅晚饭,午饭也经常来我这里吃。“我的身体有一半以上是里哟女士的料理养出来的”,这是孝子的口头禅。
“今天想吃鱼,有鱼吗?”
“有鲭鱼,配上满满的大根泥,做成盐烧怎么样?”
“好啊,听起来就美味。对了,味增汤里放什么?”
“放滑菇和豆腐吧。”
“我最爱滑菇了,吸口的地方放葱绿的部分吧。”
“好嘞好嘞。”
自从孝子开始用隐藏菜单解决每天的晚饭问题后,来店里的上班族也多了起来。大家都想吃出妈妈的味道。
这时,迈的青梅竹马亮也走了进来。他瞥了一眼孝子正在吃的食物,大概是想来点烧鲭鱼定食吧。最近我的店与其说是咖啡店,更像是个小食堂。
“里哟女士,我也要一份烧鱼定食。”
“好的,明白了。”
“迈有联系你吗?”
“没有,不过她应该过得很好。谢谢你关心她,亮。”
亮在迈失踪后,每周都会来一次。他询问迈的情况,同时也很担心我。真是个温柔的孩子。
“每次都问同样的事,真是不好意思,里哟女士。因为我真的很受迈的照顾,所以……”
“不用道歉。你能记得迈,我很感激。”
迈有着大姐大的气质,从幼儿园起就把亮当弟弟一样疼爱。
不久,孝子和亮都离开了,年轻的商务人士们也走了。该关门了。
关好店门上二楼,夜太郎像往常一样蹭过来,说着“你回来了”。迈一直到最后都很担心夜太郎。它身后跟着一只白色的小猫,是夜太郎救回来的。
上个月,夜太郎大闹了一场。它在店后门的门口,一边不停地回头看我,一边大声叫着“快开门”。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一只小猫。一只纯白的小猫。
(我都七十八岁了,可能活不到这只小猫长大。)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让它进家。结果夜太郎叼着小猫的脖子,飞快地把它带到了二楼。
从那天起,我家就变成了一个人和两只猫的家。
我坐在沙发上,白雪立刻跳到我的膝盖上。白雪才一个月大,就已经长大了很多,也重了不少。我摸它的时候,它闭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夜太郎在一旁看着,似乎并没有吃醋。
“我本来以为自己会在夜太郎之前死去,但因为你,我看来还得再活二十年呢。”
我边摸边说,白雪轻轻地咬了我的手一口。“喂!别咬啊!”我说着,但它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自从一个人生活后,我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使用魔法了。但这个世界似乎已经充满了魔法。
不用走就能到达目的地的汽车和电车,载着数百人飞翔的飞机。打扫和洗衣都有机器代劳。
电影院、美术馆、图书馆、公园,无论哪里,无论谁都能享受其中的乐趣。我非常喜欢这个世界。透过窗户仰望夜空,月亮优美地散发着光芒。日新月异的月亮真的很美。
早晚,在向丈夫和女儿女婿的灵位合十后,我都会习惯性地眺望放在墙上架子上的那个七宝烧制的小带盖容器。里面放着的是干燥后缩小凝固的迈的病灶。虽然这是可恨的病灶,但想到这也是迈的一部分,我就无法将它扔进垃圾桶。
五十五年前的那一天,我为什么会飞到这个世界来呢?我无数次地确认过,我的理论是没有错的。
我能想到的一个原因,就是魔法发动的瞬间,我“希望出生在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因为发动魔法的扳机是想象,所以我的念头可能影响了瞬间移动魔法。
格里德先生还好吗?萨拉还在格里德先生的宅邸吗?如果他们还活着,现在应该已经很老了。我站在佛坛前,每天都会为他们两人合十祈祷。
(这是我的请求。请不要让格里德先生因为我而痛苦。如果我的存在会让格里德先生痛苦,那么请给我惩罚吧。我愿意承担一切。)
当我还是黑暗奴隶的时候,为了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而想逃出,于是完成了瞬间移动魔法的理论。我想,如果我从上锁的房间里消失,责任就不会波及他人。现在想想,其实应该用转换魔法在墙上开个洞逃跑,但当时我做不到。
我在图书馆读的一本心理学书里,有一个词叫“习得性无助”。那时的我就是那样。明明有很多逃跑的方法,但因为我是在被囚禁的环境中长大的,所以我认为自己无法逃跑。
我写了“虽然身在无法返回的地方,但我活得很好”的纸条,往格里德先生的家送了三次。除此之外,我什么也没写。
“瞬间移动魔法成功了”“濒死的病人被治好了”如果这些事被世人知道,格里德先生的自由可能会被剥夺。我没有署名,但我祈祷萨拉能认出我的字迹。
纸条送到格里德先生那里了吗?应该能送到他家,但能不能准确地送到格里德先生的房间,我就不知道了。
不,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给格里德先生家送信。对于格里德先生和萨拉以外的人来说,我在很多方面都是个麻烦。仆人们都很害怕我的主人,所以对我闯进来感到很困扰。如果信被仆人看到,可能已经被处理掉了。
我对着卧室里迈的照片说道。
“迈,你过得好吗?魔法能使用了吗?希望你在那边能找到喜欢的人,和他一起生活,不用担心我,我过得很好。而且,现在我也不再害怕寿命终结了。那边有正和先生、绘里和博之在。”
如果迈能遇到格里德先生,告诉他我过得很幸福,那该多好啊。如果这样的奇迹能发生,那该有多美好,不过,我也不奢望了。
明天是“里哟咖啡馆”的休息日。
我每周一天的休息日都会去某个地方。即使现在已经七十八岁了,我还是很喜欢外出散步。
我抱起白雪,和紧贴在脚边的夜太郎一起走向床边。明天去观鸟会吧。在蓝天下眺望野鸟。和喜欢野鸟的朋友们聊天很开心。
迈会发现跨越世界的魔法的真相吗?不过,即使她没发现,也能获得幸福,所以我并不担心。
我的魔力已经融入了迈的体内,会不断生成魔力,填满她的容器。即使有人觊觎她的魔力,迈也一定能聪明地应对。迈虽然看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但实际上她很聪明,行动力也很强。她也有很精明的一面。她比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更懂得人心的微妙和世事的复杂。她也很会照顾人。
我在她身上注入了魔力和魔法的知识。迈一定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