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彪拉开睡袋的拉链,露出新剪的寸头,漆黑的眸子盯着漆黑的夜。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间断盖过风声的鼾声。听了片刻鼾声和风声的合奏,睁开的双眼也适应了黑暗的空间,其实不用眼睛也可以知道周围的大概:一座双人用的军用帐篷,可以挡风,也可以勉强保温。地板上是铺了一层的泡沫垫和盖在其上的塑料板,可以隔潮湿也勉强可以保温。
奥德彪几次把手伸出又缩回,又做了片刻的思想斗争,终于在鼓胀的膀胱不断的催促下爬出了睡袋。穿好鞋子,套好军大衣,拉开帐篷的拉链,一股冷风顺着奥德彪出去的身子灌了进去。
营地的露台上,探照灯来回巡视;沿着营地一圈的路灯发出惨白的亮色;几个执勤的士兵站在显眼的高处。奥德彪匆匆一扫,快步往山脚方向的临时厕所跑去,五分钟后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中途只有几双清冷的目光和迎面遇到的骂骂咧咧的室友。
摘了帽子,脱了军大衣,还没捂热的鞋子放在身边。睡袋的余温让冷透了的身子舒展,随着室友再次而入的冷风又让微热的身子起了鸡皮疙瘩。黑暗中的室友熟练把帐篷封闭,摸黑钻进自己的睡袋:
“真他妈的冷!还是特别学区时舒服。”
奥德彪把刚拉紧的睡袋又拉开一条缝隙,嘴巴吐着白气,说到:
“是啊!真冷!”
只剩黑色的面部融入夜色中的室友,闭着眼睛说到:
“还是有好处的,见到了传说中的雪了。那轻柔洁白的样子,啧啧啧!”
奥德彪眨了眨眼皮,黑鼻梁下流出几丝清鼻涕,红色的长舌呲溜一舔,咂巴着嘴巴品尝清冷的咸味。对面的室友停止啧啧啧的惊叹,继续说到:
“被冻的没睡意了,你呢?”
奥德彪最终还是把压在身底的手探了出来,拇指和食指在鼻尖下轻轻一夹,几乎没有黏性的液体被擦拭干净。嘴巴呼出白气和有些打颤的声音:
“冻的睡不着了,还有多少天?”
室友:“加上今天只有十天了,再有十天就可以光着身子在热乎乎的公寓洗热水澡了。”
奥德彪拉上了睡袋,闷声说到:
“是啊,想着就美。”
室友:“唉,一年一次,还得十五次呢。军训放到夏天多好啊,冬天太冷了。也不知道,第三学区的夏天会不会太热?”
奥德彪闭着眼睛说到:
“应该没我们非洲热吧,想不想我们原来待的特别学区?”
室友在黑夜中转动着漆黑的眼珠,被冻的有些打颤的声音在帐篷里传递着信息:
“想也不想,哪里都一样。熟悉了就习惯了。只是,这里的学业太繁重了,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奥德彪叹了一口气,说到:
“是啊,人类的寿命还是太有限了,人类的经验和知识又是那么繁多浩瀚。不学习就跟个傻子一样,学又学不完。”
室友也出了一口长气,说到:
“人类的寿命再能延长一倍,蓝星的宇宙梦想才能更近一步。听说,元宇宙将来可以让人类的意识永存永生……”
在轻声的鼾声中,奥德彪的室友咕咕唧唧自言自语的睡了过去。
营地的夜灯还没有熄灭,探照灯倒是先一步下班休息了。几声清脆的哨声把清静的营地吵醒,1—15—264营地在一阵乱哄哄的吵闹中恢复了秩序。
黄志远快速的检查完十五座帐篷,领着三十个少男少女,踏着整齐的步点跑步来到露天平台前,扯着嗓子大声的喊到:
“立定!向右转!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
在一阵三十秒的响亮报数声后,黄志远标准的后转身,朝着露台上唯一的白人士官敬礼:
“报告长官:第三学区一期264营地85班全员集结完毕,应到三十人,实到三十人,内务干净、整齐、标准。请您指示!”
露台上的白人回敬军礼,大声喊到:
“85班全体都有,立正!向左转!十公里越野,跑步走!”
黄志远按照指令,喊着一二一的口号向营地的大门口出发。
三行十排的队伍,踏着整齐的步点,跟着教练员黄志远的口令声,整齐的跑出营地。奥德彪排在队伍的第九排,刚出了营地就开始揉鼻子,可能是冷的缘故,也可能是感冒的缘故,总感觉堵塞的鼻孔有异物想流出。
85班的队伍跟着前边的队伍,沿着不知去处的公路不断前行。奥德彪堵塞的鼻孔渐渐也通了,湿漉漉的鼻涕也变成了丝丝白雾加入蒸汽喷发的队伍。响亮的口号声应和着山脚下响亮的口号声,整齐的步点一点点踩碎了最后一点黑夜,破晓的天空终于跟蓝色的军装对上了号——清新、豁达,理智、希望,这才是奥德彪心目中的蓝色。
二十天的军事训练让一期的学生们换了面貌,自由、散漫、懒惰不再存在,所有的不允许都被加倍的惩罚暂时压住。
十公里的越野从一开始散漫凌乱的九十分钟到现在整齐划一不掉队的六十分钟;散乱的半个小时抢食到整齐快速的十五分钟就餐;前后不一的队列,左右不分的转向到遐迩一体的如出一辙;不知命令,不听指挥的抗拒胡闹到倒背如流,如臂使指的团结协作。整个85班的进步和表现都让教官黄志远松了一口气,整个1—15—264营地的新兵让白人总教头也很满意,所有的人,都在难得的阳光中有条不紊的开展着训练,所有的人都期待着十天后离去的哨声。
下午的风终于停了,可能是被近在咫尺的巍峨山峦所阻挡,也可能是被难得露头的太阳所震慑,风雪不再,只有远处反光的洁白还诉说着冬日凄冷的故事。黄志远拉开军大衣,叉着腰走到自己的每一个队员的面前,纠正军姿,抽查条令的背诵情况。
黄志远走到一位胖乎乎的短发矮个女孩跟前:
“我军的基础分队有哪几个标准单位?”
黑人女孩微微仰头,直视着黄志远的双眼,声音清脆嘹亮:
“报告教练员同志:我军基础分队有:营、连、排、班。报告完毕!”
黄志远点了点头,又随机走到一位女学员面前。学员标准的军姿让自己很满意,只是稍有躲闪的眼神显得不那么自信:
“露皮塔,什么是横队?什么是纵队?”
女学员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逼迫”黄志远教官回了个军礼之后才回答到:
“报告教练员同志:横队指按列排成的队形;纵队指按路排成的队形。”
黄志远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问到:
“什么是列?什么是路?”
露皮塔脸上微微洋溢着喜色,阳光的照射让喜色变成气质上的精神。露皮塔精神抖擞的说到:
“报告教练员同志:列指军人在一条直线上,左右排列组成的队形;路指军人在一条直线上,前后排列组成的队形。”
黄志远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走到队伍的中间,指导了一位胖小子的军姿问题,又找到一位瘦麻杆样的学员问到:
“立正的动作要领有哪些?”
瘦麻杆学生皱了皱眉头:
“报告教练员同志:我会做,但我忘记了怎么说。”
黄志远抬头看了看瘦麻杆学员后面的奥德彪,说到:
“奥德彪,你会不会?”
奥德彪直视着人堆中的黄志远,说到:
“报告教练员同志:挺胸、收腹、抬头。双脚向外打开六十度。双肩要平,双眼要平视。身体正直、表情自然,不能眨眼……”
黄志远满意的拍了拍双手:
“奥德彪学员表现不错,既然是军训,我们不但要做到,而且要明白要做到的标准。
一期的军事训练是基础训练,重在打基础、训技能、练体能、强素质。所以,每一项内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环节、每一项操作,都要练的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