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百色镇有了疫病?”姚骞大惊失色。
“大雪阻了路,延误了他们求医的时日,发病之人恐近百数,且他们并未意识到,互相接触,百色镇你们断不能回去了!”佘子君神色凛然。
“若只为此,你无需亲自跑这一趟。”云彦言语直接。
“近日诊脉摸出一点规律,部分患者发病前脉象有先兆,我得为你们都查一遍,避免互相感染,积轻变重。”说着已经伸出手指搭在了离得更近的姚骞手腕上,诊脉并不耽误继续说话,“我让人往这边的镇子赶了两辆大马车,不管诊脉结果如何,你们这的病号我带走几个吧。”略微停顿一下,对姚骞莞尔一笑,“比去年强健不少,大量运动后不可贪凉,易伤脾胃。另外,”对着姚骞的目光若有似无瞟了眼云彦,“冬日羊肉是好物,但不宜多食,会加重燥火。”
姚骞悉心听讲诚恳认错,点头道:“我会改的。”
佘子君抿嘴微笑将手搭上了云彦的腕子,淡淡地提议,“没病的人,尽快让他们各回各家吧,无家可归的,住到镇里的客栈去,若是疫病传过来,他们也不会怪你们。”
姚骞先接过话,“我们本就打算让他们明日分开走的,只是他们都在等外面安稳的消息。”
云彦没让姚骞再说下去,截了话头说:“今晚就送走吧,只说附近起了疫病,他们定一个比一个着急离开。”
姚骞听完沉默了,佘子君观察着二人的微妙神情,忽然板起脸沉声问云彦,“你又不遵医嘱了?说了不要太操劳,当自己铜墙铁壁呢?”
云彦给佘子君使眼色,被姚骞看个正着,嗔怪地瞪了眼云彦,担忧地问佘子君,“他咋了?是有什么隐疾吗?怎么不遵医嘱了?要注意什么?快,都告诉我!”
佘子君完全不理睬云彦的黑脸,继续借题发挥,“某些人总是仗着别人管不了他,就不爱惜自己身体,天天喊着学医,自己净干折损身体的事。”
“我管得了他!以后我监督他,你该开药就开药,该扎针就扎针!他不干,我摁着他。”姚骞急得想对云彦发火,但他知道要先了解症候,才能真的帮云彦保重身体。
“唉!”佘子君先是重重叹口气,将姚骞的紧张情绪高高吊起,然后抛下了一个空心气球,“就怕你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啊,你还年轻,身边那么多人那么多事,他又是个啥都不说独自忍耐的性子,就比如去年他刚——”
“你少煽风点火!”看着佘子君把姚骞连吓带骗,还要说些不该说的,云彦疾言厉色,对佘子君低吼一句,又去拉姚骞胳膊,“别听他信口雌黄。”
姚骞胳膊一扬,甩开云彦的手,扭头怒斥道,“你这是讳疾忌医!不许插话!”回头对佘子君却是和颜悦色,“去年他咋的了?”
佘子君小小威吓了老友,话锋一转,“不就是乱扎针嘛,我说了他非不听,你又生着病,主要就是,你一生病,他就发疯!所以啊,为了不让这只哈巴狗变疯狗,你可得活蹦乱跳的!”说着站起了身,拍拍姚骞肩膀,“你好好劝劝他,我先去看看其他人。”头一回看到好友被训的像个孙子,他的心里跟打翻了蜜罐似的,脚步轻快出门了,徒留两个脸色难看的家伙一阵沉默。
瞅着云彦被他训得低眉顺眼的模样,姚骞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当着旁人的面发火的,真是太不应该了,没有顾及到他的颜面。想好好哄哄他,可这屋子看着都让人心烦,虽然祁木匠连夜打了张简易的床,但仍逃不过它只是个灶房的事实,昏暗的光,配上凌乱的东西,中间掺杂油烟味、药味。不能想,一想就心疼为他受委屈的云彦。
姚骞无声叹口气,拉住云彦的手,温声细语地说:“方才不该凶你,对不起,我让你没面子了。”
云彦低着头不说话,他知道那只老鼠精一定看出了什么,才想办法帮自己呢,不过,这是他俩的秘密。事实证明,老鼠精的话已经见效了,姚骞上钩了,他得稳住鱼竿“趁火打劫”。
知道这个汉子有火从不冲自己发,反倒是自己被他宠的脾气越来越大,姚骞心里狠狠唾弃自己忘恩负义,嘴上像抹了蜜似的,“云哥我错了,你要是心里难受,打我你肯定舍不得,就骂我吧,狠狠地骂我!”这几个月跟着江汉源,他的嘴皮子越磨越溜,不然也不能骗过华南阳啊。他的右手抚上云彦脸颊,左手抬起云彦下巴,迫使云彦看向自己,目光如水,真情流露,“去年,我就是听到你为我拿自己当鞋底,扎了一身针,我才知道你对我的深情,那时,我就想,云哥对我这么好,我要用一辈子报答他。可如果你不顾及自己身体,我的一辈子给谁呢?哥会心疼我,我也心疼哥啊!”
柔情蜜语听的云彦通体舒畅,云彦回握住姚骞的手,和姚骞以鼻相贴,放心吧,我没事,我会给你一个和天地等长的一辈子。”说罢,深深吻住了姚骞。
二人倒在木香浓郁的小床上交颈相磨,云彦的吻技本就高超,姚骞对此也是难望其项背。没多,姚骞就身软腿软,云彦则兴致勃勃,抓着姚骞的手按在自己腹下说:“我最大的病症在这里,你先帮我医吧!”
姚骞感受到掌下的大家伙,再不敢造次,挣扎着要起来,“等,等事情都安定了——”却被云彦用力摁着。
“不给肉吃先喝点汤吧!”云彦抓住了姚骞命根子。
姚骞急得求饶,“不行,哥,隔壁——”
“放心吧,他且没空呢。”云彦低头舔舐姚骞的喉结,姚骞不由喘着粗气,声若蚊呐妥协道:“别闹太大。”其余的话都被云彦吞进了肚。
刚跟着东家时,李八子只觉得东家和骞哥兄弟关系真好,后来听说他们没有任何血缘亲戚,他心里就“咯噔”一下。看到东家为骞哥搬家、为骞哥安排衣食住行,甚至照顾骞哥的朋友及其家人,他有点羡慕骞哥能遇到这么好的兄弟。
直到那天,他听说骞哥休沐回家,他麻利地干完活儿,想回去见见久未谋面的邻家哥哥,却听到了二人的一些动静。当时,他真是感到了五雷轰顶,他们竟然是这种关系,他没敢继续听,仓惶逃了。
第二次见面,姚骞就发现了他的异常,主动跟他坦白了他们二人的关系,并希望他不要用别样的目光对待云彦和他,如果实在不能接受,他会尽量少见面。
自己当时怎么回答的,记忆恍惚了,只记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难受过,即使饿的捡狗食,他也没落一滴泪。可那天,他脸上笑着,心里却泪如雨下。
于是,只要东家和骞哥待在一起,他就躲得远远的,尤其是每次骞哥休沐回来,他匆匆打个招呼便去店铺了。不属于他的星辰,他能静静仰望也是一种幸福。
吱呀,一扇房门打开,李八子深藏的心绪再次锁住,他看见祁木匠对自己招手,抬腿绕过那间热火朝天的房门,走向祁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