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几息,一声“喵”打破了亭子里尴尬的气氛。王妃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脚边一团毛绒绒,冲秦夫人打趣道:
“哎呀,几天没见狗蛋怎么跟吹气似的,胖了一圈?国公府的伙食可真好。”
围坐在王妃和秦夫人的几位夫人见状,很有眼色地岔开话题,纷纷附和着夸秦夫人心善,家里的狸奴养得又漂亮又喜庆。
郑氏默默拉着女儿往边上靠了靠,尽力当个隐形人。也是她运气好,一道清脆的女声成功吸引了众人视线。
“王妃居然没认出我们元宝,本宫可真是伤心呢。”
来人正是许久未露面的清河长公主,先前因怀孕将元宝寄养在别家,如今长公主的长子已接近半岁,元宝也顺利回到长公主府。
元宝与狗蛋长得像,长公主自然知晓,不过是远远瞧见这亭子里似乎气氛古怪,才开口缓和一下。
夫人们也是人精,自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纷纷起身见礼,话题自然而然过渡到长公主的宝贝儿子身上。
不知不觉,夫人们就热火朝天地交流起育儿经来。亭子里算上南烟,就三个小姑娘,听得无趣,就差打个哈欠来。
秦夫人也就不拘着南烟,让她自去席面上找姑娘们说说话。夏菀见状,拉上贾清柔跟在南烟后面出了亭子。
“秦二姑娘,请留步。”夏菀抿抿唇,欲言又止。
南烟回过头,疑惑地睨了她一眼,“夏大姑娘有事寻我?”
夏菀垂下眼睫,一副做小伏低的姿态,“上次的事,秦二姑娘许是对我有些误会。我无意冒犯妹妹,要是妹妹心里还是怪我,我愿意郑重向你赔罪。”
这会儿她们三人走在莲花池边的小路上,离女宾席还有一段距离。对岸是一处供人休憩的水榭,穿过水榭再往前走一小段路就是男宾席。
南烟下意识往水榭那边看了看,隐约可见有几道人影越来越近。这女人还真是不消停。
想到这,她嘴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飞快收回视线,假装一无所觉地问道:“夏大姑娘不必如此。既是误会,过去了也就算了。”
见她不接茬,夏菀心里也有些没底,按这死丫头的脾气怎么会这么好说话? 她背对着水榭,不过掐指一算,也知道哥哥这会儿应该把人引来了。
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属实可惜。她心里百转千回,眉心不自觉拧紧了些。
看在贾清柔眼里,就是南烟方才那番话让夏菀委屈了。她莫名升起一股正义感,挡在南烟和夏菀中间,拔高了声调,“秦二姑娘,菀姐姐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要怎样?”
“啊?贾二姑娘此话何解?”南烟眨眨眼睛,很是无奈地笑笑,“怎么就是我要怎样了?我好好地走在路上,不是你们拦在我面前,扯些莫名其妙的话吗?”
“你少装无辜。”贾清柔气急地抬手指向南烟,小脸因为气急微微泛红,“分明是你得理不饶人,揪着菀姐姐不放。”
“哦,你也知道我占理啊。”南烟意有所指地勾了勾嘴角,“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席面上了。”
言罢,她不着痕迹地朝水榭处看了看,抬脚就要走。
就在这时,夏菀拉住她,哭得梨花带雨,“秦二妹妹,我知道你嫌弃我出身低。可是,我只是欣赏你的样貌才情,单纯想与你结交,这样也有错吗?呜呜呜……”
南烟眼角余光瞥了瞥对岸越来越清晰的身影。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夏大姑娘好生有趣。你想与我结交是你的事,与我何干?这上京城想与我结交的人多如牛毛,若是我每个人都要应酬一遍,岂不是要累死?
我也恳请夏大姑娘发发善心,放过我吧。我还只是个孩子,万一哪天不小心说错话,又让你委屈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小姑娘的声音清脆悦耳,透着些许被纠缠的无奈。
对岸两个男子纷纷朝夏菀看来,是秦嘉煜和夏菀的哥哥夏斌。
感觉到后背那道探究的目光,夏菀也有些骑虎难下,只得咬咬牙,侧身往池边挪了两步,拉住南烟一只胳膊,
“秦二妹妹,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一定改。”
南烟淡淡扫她一眼,回头给云霞使了个眼色,一句话没说甩开夏菀,扭头就走。
“啊!”女子的惊呼声响起。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贾清柔吓得花容失色,也顾不得形象站在池边大声呼救。
南烟好整以暇地回过头,双手抱胸,看着水里扑腾的人影,抬头望向对岸时却不见夏斌,只余下自家哥哥一人。
这会儿秦嘉煜正挽起袖子,准备下水救人的架势。
云霞却已经几个箭步上前,扑通一声跳入水中,正向夏菀游去。
夏菀其实是会泅水的,此时见一个小丫头游过来,自然不想让她救。于是她假装奋力挣扎,实则往秦嘉煜那边游近了些。
南烟在岸上看得一清二楚,微眯了眯眼,正想给云霞打手势,示意她把人拍晕拖上岸。不曾想一道红色身影从水面上掠过,跟拎小鸡崽一样提起夏菀,瞬间就到了岸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目瞪口呆。
须臾,对岸的秦嘉煜拍一拍衣袖走开,水里的云霞愣了一瞬迅速游回岸边,几个丫鬟围过来递上毯子,夏菀打了个喷嚏,忙接过毯子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南烟这时也回过神来,下意识瞄了眼夏菀的“救命恩人”。巧了,居然也是位故人。
少女梳着高马尾,面容清秀中透着一股英气,一身红色劲装,更衬得她身姿挺拔。这不就是施熠前世那和离的前妻吗?
啧啧,周芳苓果然是将门虎女,有点东西。
这么想着,南烟眼中的欣赏之意溢了出来。
夏菀却低着头,掩去眸中的愤忿,“多谢这位姑娘救命之恩。”
周芳苓哪懂她的少女心思,笑着挠挠头,“哎呀,举手之劳,不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