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微微蹙眉,悠悠叹息道:“姐姐,你没做错。就算彭世子对你真的情根深重,姐姐你对他并无情意,他们夫妻不和怎么都赖不到你头上。
试想若是一个穷书生说一心思慕你,他妻子便冲上来要你去劝那书生,你也要去么?说得更难听一点,
以姐姐你的家世、样貌,惦记你的人还少么?若是个个都这样,你忙得过来么?”
秦雯怔愣片刻,说道:“对啊,他们夫妻感情如何,关我什么事?凭什么扯上我作筏子?”
南烟欣慰地笑了笑,心里舒了一口气,又安抚了几句,让秦雯安心等里面孩子生下来再说。
众人焦急等在产房外的时候,南烟脚边被扔了一个纸团,那字迹不难猜,是施熠告诉她要在后山审那个活着的匪徒。
南烟跟蒋氏说要去旁边的厢房换身衣服,蒋氏不疑有他,便由着她走开了。
不多时,南烟就在后山一棵枫树下找到了施熠。绑得严严实实跪在地上的正是企图砍杀秦雯的匪徒,看上去约莫三十岁,皮肤黝黑,五官平平奇,长得五大三粗。
南烟顿时怒从心头起,上前就朝那人心口狠踹了一脚,“说!谁派你来的?”
那人耷拉着脑袋,满脸血污,一双眼却露出桀骜不驯。
南烟微眯着眼打量他一番,转头问施熠,“这人确定彭家找来的混不吝?”
“连你都看出来不对劲了。”施熠表情有些严肃,“我看他的身形和气息,不似游侠或山匪,更像是军队里出来的。”
那匪徒闻言抬起头,睁大双眼瞪向施熠。
施熠蹲下身,似笑非笑地捏了捏他下巴,“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那人偏过头去,仍是不肯开口。
不曾想接下来就是一阵骨头错位的剧痛传来。施熠面不改色,一寸寸捏断了那人的筋骨。
一阵闷哼声响起。
那人额上冷汗涔涔,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手段狠辣的少年。这种手法,多是军中用来对付敌国细作的,手法极其刁钻,怎会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掌握的?
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施熠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你不用管我怎么会这种手法。你只要乖乖招认,我就能把你断掉的筋骨一寸寸接回去。”
那人怔怔地点了点头,施熠这才放开他。南烟看得头皮发麻,好奇心却驱使她听了下去。
原来这人原先是兴州山寨的一员。靖北王剿匪时,被他逃脱,后来隐匿在城郊,与那些混不吝为伍。
彭家找人包围大兴善寺时,被他混了进去……
乍一听,似乎是一个山匪换个身份继续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
问题就出在他的武功路数。施熠见他还不肯说实话,又捏断了他腿上一处筋脉,抬脚就要往那人大腿中间踹去。
“我……我说我说……”那人吓得下半身都湿,这才吐了几句实话。
兴州那个山寨几年前被一伙人马占领,那些人定期操练山寨中的男人,后来又从外面招来一些年轻男人,俨然一座军营。
至于那伙人口中的主公,他一个小喽啰却是从没见过,只知道有一个负责操练他们的中年男人,人称袁统领。
说完,他一脸乞求地看向施熠。
施熠让烈影将人拖下去,神情丝毫没有放松。
“居然就在上京城不远的兴州豢养私兵。那个姓袁的,可能就是襄王符堰的王府护卫统领袁忻。”
南烟眉心一跳,“豢养私兵需要钱粮和兵器。这些从哪里来?”
施熠道:“铁矿都由朝廷控制,地方和私人不得随意开采。他们打造兵器要找到一个朝廷尚未开采的铁矿,要么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要么在两国边境无人管辖的地带。”
事关重大,施熠当即回府去禀报父亲。南烟也匆匆往客院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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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向瑾生下一个男孩。这时,彭波也已经赶来,接过皱巴巴的新生儿,眼眶微微泛红。
一双桃花眼不经意在秦雯身上停留了几息,又若无其事地别开。秦雯此时一颗心将将落地,倒没注意到这些。
南烟却敏锐地捕捉到彭波那个隐含算计的眼神,还未来得及提醒秦雯,就见房门打开,出来一个老嬷嬷,神色张惶地朝秦雯行了个礼,恳求道:
“少夫人大出血,怕是不行了,想见秦大姑娘一面。”
秦雯惊诧地捂了捂嘴,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道人影已冲进房里,里面一阵惊呼声响起。
“世子爷,产房血腥,您还是出去吧。”
“瑾娘, 你为什么这么傻?”彭波隐忍的哭声响起。
南烟和秦雯不禁面面相觑,秦雯有些犹豫,南烟却是使劲猜测中间有什么猫腻。然而,那老嬷嬷却连磕了几个头,额头已破皮红肿,一个劲求着秦雯进去。
秦雯一脸为难地看了眼母亲蒋氏,见她疲惫地闭了闭眼,只得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去。南烟见状,只得匆匆跟上。
走到床前,便见向瑾白着一张脸,额前碎发湿嗒嗒地粘成几缕,嘴唇已是几无血色,左手无力地搭在床沿,右手正被彭波紧紧握在手心里。
见姐妹俩进来,彭波随即直起身,退到门外。
向瑾艰难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又是一番剖白,坚称彭波当时娶她,只是为了负责任,心里一直只有秦雯。
见秦雯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向瑾颤抖着手抓住她衣袖,露出一脸悲戚之色,“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只求秦妹妹你答应我……”
说着,她忽然呕出一口血来。秦雯吓得忙蹲下身来,安抚道:“你……你有话慢慢说。”
“我不放心我的……孩子,求妹妹能代我好好照顾他……”
向瑾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就缓缓闭上了眼睛。秦雯不可置信地扭头与南烟对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她眼前咽气。
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来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但是,南烟并不是真的十几岁小姑娘,此刻她眼中的疑虑并未消减,甚至还冷静地用手放在向瑾鼻下探了探,发现没有气息时也愣了愣。
这时,彭波发了疯似的跑进来,跪在床前哭得撕心裂肺,双手抓住向瑾肩膀用力摇晃着,“瑾娘,你睁开眼看看我看看孩子啊!”
床边的几个丫鬟婆子,也跟着抹眼泪,
老嬷嬷哽咽着劝道:“世子,少夫人已经去了。您不要这样。您有小少爷要照顾呢。”
彭波喃喃道:“对,我还有孩子。瑾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说完,他就跑了出去。
南烟心中毫无波澜,面上却还是一副万分震惊的模样,怯生生地在秦雯耳边说道:“姐姐,我们快出去吧。大伯娘还在外面等我们呢。”
再不走,她也说不准会不会还有什么幺蛾子。反正今日这一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换作是她,要是发现自己夫君心里有别人,不去害对方就不错了,还舍命去挡刀?
天底下就算真有这种大傻子,向瑾也不像那其中之一……
秦雯此刻大脑粘成一团浆糊,任由南烟拉着她出去,见到母亲一脸担忧,再也忍不住扑到怀里哭了起来。
蒋氏留下两个婆子帮忙照看彭家人,便带着自家女儿和侄女匆匆回府。
彭家这边的兵荒马乱还远不止于此。秦家人刚离开不久,衣衫不整的彭茵跌跌撞撞地回到客院,发髻散乱,裙子后面还有点点血迹。
几个经事的婆子一见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惊呼着上前扶她去梳洗……
翌日一早,彭茵逃难似地回了锦乡伯府,米氏见她神思不属,一顿逼问之下,才知道女儿吃了大亏。
原来她买通了一个小和尚,将施钧打晕带去一间无人的偏殿,为防施钧醒来反抗,还在偏殿里点了催情的迷香。
结果她正要脱施钧的衣衫,就不知道被谁打晕挪到旁边一个空房间,醒来后催情香发作,引来了没走远的小和尚。
那小和尚也是个六根不清净的,见到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子在眼前宽衣解带,把持不住就和她滚到了一起。
彭茵中途恢复意识时,两人还交缠在一起。奈何药效太强,她忍着羞耻心还与那小和尚闹腾了一个时辰……
她回府时一路哭着奔进米氏院里,动静不小,当夜就被锦乡伯叫去问话,这事自然瞒不住。
先前在国公府出丑的事还没过去多久,这回竟是连清白都丢了,还是跟一个野和尚。
这叫锦乡伯如何能忍?他一个暴脾气上来,就抽出鞭子要往女儿身上招呼。
要不是米氏死活抱住他不让动手,怕是彭茵这小命就交待了。
三人关着门摔摔打打的,愣是把一屋子家具全祸害了个遍,最后锦乡伯怒气冲冲地出了门。
当天大兴善寺就有一个小和尚意外跌落悬崖…
施钧这边也很郁闷。施熠把彭茵拖走后,赶着去后山救人,却让张以珍钻了空子。
原来那天施钧跟着小和尚走到半路,被张以珍看见了。
她倒是没想太多,就是想看看朝思慕想的表哥。悄悄跟上后,就发现表哥中了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