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门外的彩珠听到室内这一番柔情蜜情,默默攥紧了手心。
她努力平复心中妒火,挤出一个平和的笑,轻轻叩了叩房门,温声道:“禀世子爷,夫人让您去一趟偏厅。”
屋里两人脸上皆浮现一丝被打扰的不满,彭波清了清嗓子,答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稍后就去。”
彩珠只得悻悻退了下去。
向瑾嗔怪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小蹄子的心思。简单传个话,需要她个一等大丫鬟巴巴地来寻你?”
彭波眼角余光瞥到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哄劝道:“好了。没得跟个下人置气,失了身份。
你就耐心等上七个月,把孩子生下来。到时把树哥儿也记在你名下,我们就有两个嫡子了。就是要委屈你一段时间……”
“妾身受点委屈又算什么?谁让我出身低微,不能给孩子们带来好前程?只怕那女人嫁进来,对我们的孩子不好……”
向瑾趴在彭波肩上委屈低泣,眼底浮现一丝晦暗。
她是“病逝”的王府表姑娘,又是与徐仁退婚的商户女,这张脸横竖是不能现于人前。一个伯府的世子夫人既无家世背景,又不能交际应酬,与摆设何异?
难怪那两老不死的动了去母留子的心思。
要不是她积极献计,怕是不用多久,她就“病逝”了……
“好了,你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彭波将她揽在怀里,眼神闪烁,“有母亲和我看着,不会让她动孩子们一根头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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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这几天在家除了写话本,很是乖顺地给母亲抄了几遍佛经,哄得母亲同意她出门买纸笔。
不过,她动作迅速地完成了采购,便拐去了平康坊踩点。
蝶舞居隐在平康坊东北角一处院落,从外观上看只是一处小酒馆,装饰得很是清幽雅致。
院门虚掩着,透过院门缝隙,隐约可见院子中央那棵金灿灿的银杏树。
树下一白衣男子席地而坐,手执一颗黑子,眼神专注地看着矮桌上的棋盘,似是正在思索下一步棋子落在何处。
这时,一阵微风袭来,带起他一片衣角,吹乱鬓边几缕黑发……
类似的画面想必前世迷倒了不少贵夫人、小姐们吧。南烟在心里暗暗赞叹,果然男狐狸也是要拼天赋的。
年近三十的半老徐郎,还有这般美貌,这钱该他赚。
一旁的香岚见状,有些担忧地扯了扯主子衣角,小声提醒,“姑娘,您不是说还有事情要办吗?咱们快走吧,不然来不及回府了。”
南烟扭过头看了眼耳尖微红的香岚一眼,便知她想偏了,笑着轻点她额头,“好。我们办正事去。”
反正都出来了,顺路再去捞个人吧。
此人是前朝的御厨许丰,膝下独子继承了他的衣钵在御膳房当差,却因一次废帝的宠妃抱怨羹汤味道不好,惨被斩首。
儿媳因惊吓早产离世,只留下一个孙女。后来战乱,祖孙俩走失,那孙女几经辗转被卖入秦府,便是现在的香岚。
前世,祖孙二人几年后偶然遇上,得以相认。老爷子将一身手艺传给香岚。后来,南烟将上京的一处酒楼交给香岚打理,每年都有一笔可观的收入。
不过,目前许丰还是一个在东市摆摊卖毕罗的穷老头。
因左手受过伤,他的厨艺发挥受到很大限制,只能做些简单的糕点。前世香岚与他相认后,求南烟找到莫神医,帮他治好了手。
南烟掐指一算,这个时辰,许丰应该快收摊了,当即拉上香岚进了马车。
凭着记忆,南烟没费多少时间,找到了许丰的摊位。一阵香甜的气息穿透帘子飘进马车。
香岚咽了咽口水,“姑娘,您要吃樱桃毕罗吗?”
南烟噗嗤笑了出来,给了她一个慈爱的眼神,“好你个馋丫头,这就给你主子安排上了?”
“奴婢不敢。”香岚一张脸涨得通红,低头绞着手指。
南烟也没打算为难她,掀起帘子一角,状似无意地说道:“咦?那位摊主爷爷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
香岚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好与摊主的眼神隔空相撞。
香岚当时与祖父走散时,早已记事,仔细一瞧就认了出来,激动地捂住嘴,顷刻间眼眶就红了。
“姑娘,那是我祖父啊!奴婢求您,帮帮他吧。”
“你别急,慢慢说。”南烟不由有些动容,只是还要表现得不知内情,听香岚讲完了祖孙失散的经过。
“祖父的左手动作迟缓无力,肯定是当年受了伤,没得到及时救治。”香岚语带哽咽,抹了抹眼泪,
“姑娘,奴婢就这么一个亲人了。您帮帮奴婢,奴婢做牛做马报答您。”
南烟温声道:“此处不方便。你先下去买两份樱桃毕罗,跟你祖父说说话。其他的事,回府后我们从长计议。”
香岚化涕为笑,钻出马车,见摊位前没什么人了才上前。祖孙俩眼中都有泪花,要不是在大街上,只怕要抱头痛哭。
许丰自是也没心思再卖东西,当即收了摊,跟香岚走到马车前谢恩。
因许丰在东市附近凭了一处小院,南烟便先带香岚回秦府,约定好下次让香岚来看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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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平康坊一处路口,米氏拉起帘子,目不转睛盯着不远处一处民宅,眼底闪过一丝愠怒,“你确定这就是那狐狸精住的地方?”
彩珠伸长脖子看了看,很是狗腿地点了点头,“对,就是这儿。伯爷跟前伺候的刘二说的就是这个住址。”
米氏一张脸皱成一团,用力绞着帕子,“那女人什么来头,查出来没?”
“查出来了。”彩珠便将打听到的事,如竹筒倒豆子般讲了出来。
米氏从头听到尾,脸上的神情精彩极了。先是艳羡那女子的好出身,接着听到她流落教坊这一段,又有些暗自庆幸。
最后,听到自己丈夫花费两百金为她赎身,心中的怒火真是压不住了。
“真是好得很,宁愿把钱给外面的狐狸精,也不多留点给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