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以珍眼眶泛红,眸中迸发出一丝狠厉,“你们根本是偏心。你和姑姑是不是想等表哥高中后,让欣儿和表哥定亲?”
“你胡说什么?欣儿才十一岁。”张夫人有些心虚别过头,“你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儿,有了你才有你的弟弟妹妹。
我和你爹自来把你当作福星一般宠着。就因为一个男人,你就忘了爹娘对你的疼宠了吗?”
张夫人想起往事,眼底微微发酸。 当初她成亲五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婆婆明里暗里没少磋磨她。
自打有了珍儿,她不到半年怀上了康儿,后来又有了欣儿。
为此,她和夫君都对珍儿格外珍视,婆婆、叔婶都嘲笑他们夫妻把个赔钱货捧得老高。
想到这儿,张夫人抹了抹泪,起身拍了拍衣袖就要往外走,十足被伤透了心的老母亲模样。
张以珍的气势瞬间矮了一大截。
她也不过就是说说气话,从小到大母亲宠爱她,受了祖母多少冷眼,她又不是不知道。
只是为何明知她喜欢表哥,母亲还和姑姑偷偷提起小妹和表哥的亲事?
难道表哥瞧不上正值妙龄的她,还能对一个黄毛丫头动心不成?
越想越觉得脑袋里像被塞了一团棉花。再一看母亲鬓边一小撮白发,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只觉得喉咙发干,方才的话题却是再也不敢提了。
她轻轻拉住母亲衣袖,委委屈屈地低下头,“娘,女儿知错了。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一惯娇纵的女儿如此乖顺,张夫人也不由有些动容,当即回过头轻握住女儿小手,语气中皆是温情,
“傻孩子,娘怎么舍得生你的气?”说着又看了眼西斜的日头,“时辰不早了,娘要回去了。你乖乖听话,娘不会害你的。”
接着又是一番温言软语,总算将小祖宗给哄得有了笑颜,张夫人才匆匆登上回城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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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施老太君还在用早膳,就听说张府派人给施韵送了燕窝、人参等补品,还捎带了一封给她的信。
却是催她赶紧给施钧议亲。
施老太君放下筷子,盯着信纸,怔愣片刻,才缓缓起身,“让张侧妃过来一趟。钧儿要相看姑娘,她这个亲娘理应好好操持一番。”
桂嬷嬷有些不解,“可……钧哥儿不是想专心备考,考取功名后再谈亲事吗?”
“不赶紧把钧哥儿亲事定下来,那孩子不会死心。”施老太君轻轻叹了一口气,揉了揉拧成川字的眉心,
“趁她现在没回来,快刀斩乱麻吧。”
桂嬷嬷默默垂下眼睫,请示道:“王妃在养胎,可要让她抽空掌掌眼?”
施老太君不悦地蹙了蹙眉,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去吧,知会她一声也好。”
程氏这会儿应是没精力插手钧哥儿的婚事。
思及此,施老太君心里的弦松了松,轻轻抿了口茶。
这边厢,施熠正坐在软榻上,此时他是落马伤到腿的小可怜。
一手接过母亲送来的人参鸡汤,喝得津津有味,也不忘关切一下母亲的身体状况。
母子俩正闲话家常,就见桂嬷嬷匆匆从外间进来,简单说明来意,便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等王妃示下。
王妃将空碗放在一旁的矮几上,正要开口拒绝。
天大地大,没有肚子里的小祖宗大。她实在是不想掺和拂锦院那母子三人的事。
偏偏这时,她的好大儿轻轻扯了扯她衣袖,还使劲朝她眨了眨眼。
王妃便知这小子怕是憋着什么坏,当即话锋一转,“钧哥儿相看亲事是大事,我这个嫡母怎么能袖手旁观。
这样吧,暂定八月初十赏花宴,届时我的胎也坐稳了,熠哥儿的腿也好全了。”
“这……”桂嬷嬷垂首敛目,颇是为难,“可老太君已经让张侧妃去打听适龄闺秀的消息了,怕拖久了反而不美……”
王妃挑了挑眉,语气中透出一丝薄怒,“怎么?我这个王妃只是有了身子,又不是死了?府中子女的亲事,我都作不了主是吗?”
桂嬷嬷往常只知王妃出身不显,平时对下人很是和气。
骤然见她发火,不由懵了片刻,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是老奴僭越了。”
王妃见她还算识趣,也不留她,匆匆打发她出去。
待人走远,施熠笑眯眯拍了拍掌,“阿娘刚才真是威武。 不过,祖母那边会就此消停吗?”
“府中办赏花宴哪一样不得花钱,对牌钥匙还在我这儿,有本事她们自掏腰包。”王妃捏着丝帕给儿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渍,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再说要下帖子,没有我首肯,让张氏一个侧妃去下帖子,有几家夫人愿意来?明晃晃打我脸吗?
倒是你这孩子,作甚要让我应下?”
“到时您就知道了。”施熠嘴角翘起,忽然话锋一转,“阿娘,我那早逝的小姑姑的出生日期您知道吗?”
“我只知道年月,具体哪天就记不清了。怎么了?”
施熠神神秘秘道:“阿娘,你让她们都退下,我给你看样东西。”
王妃不明所以,当即屏退左右,问道:“是什么东西?”
施熠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牌位,给王妃看得愣了一下。
“你简直胡闹,这是哪来的牌位?”
“哎呀,阿娘,您别急着打人啊。“施熠压低声音道,”这是张家那个早夭女儿的往生牌位。”
王妃惊诧地睁大双眼,小声问道:“你好端端地偷这东西做什么?”
“自然是有原因的啊。”
施熠便将老太君最近与张家的联系简单说了一下。
王妃隐约也有了猜测,一双眼粘在那往生牌位上,“你怀疑这牌位上的生卒日期有问题?”
“对啊。我仔细验看过,这一块好像比寻常的往生牌位要厚上许多。”施熠将牌位递过去,
“我怀疑这里面有夹层,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这牌位得还回去。”
“你想毫无损伤地拆下夹层?”
施熠好奇道:“阿娘,能拆下来吗?”
王妃仔细端详牌位,又凑近闻了闻,“应该不难。这东西先放这儿。我试试调出药水,将粘合夹层的胶给化开。”
“好。那儿子就等阿娘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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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施熠偷偷溜了出去。
没错,他又翻了申国公府花园的墙。
南烟这时正蹲着投喂狗蛋和它的兄弟姐妹们,两只手轮流摸着几个毛绒绒的小脑袋,忙得不亦乐乎。
忽然一道黑影落在身前,她抬头瞅了眼熟悉的少年,“你这是做贼上瘾了?”
说着,便漫不经心地低下头又摸了狗蛋一把。
狗蛋受宠若惊地抬头望了眼小主子,懵懂地歪了歪脑袋,绿宝石一般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南烟忍不住笑了笑,“没事,你吃你的。”
见她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施熠有些讪讪地蹲下来,讨好道:“咱们打个商量呗?”
南烟淡淡扫他一眼,这老匹夫先前答应把云巅送她。这才接过来没两天,又借口想骑马找她哥哥把云巅借走,就不还回来了。
好说歹说,赔了一盒子玲珑阁新出的首饰。
还好她不是非要宝马不可,那首饰勉强抵了。
这会儿找她准没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