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元宝送子的传闻不胫而走。
靖北王府顺势向长公主府表达了王妃要专心养胎的意思。
还不等长公主府派人来接,上京城求子心切的贵妇人们纷纷登门,主动提出愿意照顾元宝。
清河长公主一番精挑细选,挑了一户对猫儿真心爱护的人家将元宝送去寄养。
当然这是后话了。
-
南烟挽着堂姐秦雯准备出府,途经花园里的莲花池。
此处与对岸离得最近,往前几步便是中间连接对岸水榭的连廊。
虽用屏风隔开,仍可隐约窥见屏风后的动静。
彼时几个年轻公子正饮酒作诗,好不惬意。
南烟一时有些恍惚,眼前浮现哥哥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正思忖间,便听见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
“方才施老太君身旁那姐妹俩真是好颜色。”男子调笑道。
另一个声音揶揄道:“你就别瞎想了。那个向家大姑娘听闻因守孝耽误了婚嫁。
你娘给你挑媳妇都挑花了眼,怎么可能看上一个比你还年长三岁的孤女?”
男子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我爹的小妾都有五个。大不了一顶小轿抬进府,让她做个贵妾也不算薄待了她。”
二十二岁,最近又在议亲,亲爹有五个小妾……不是锦乡伯世子彭波又是谁?
这一家泥腿子的眼光真是特别。
当娘的眼高于顶,一副公主郡主才配得上儿子的架势。儿子倒好,一眼瞧上了施老太君准备给靖北王的妾……
一旁的秦雯轻轻拉了拉南烟袖子,准备要走,却被接下来的话气得攥紧了拳头。
“听说你娘今天认错了申国公嫡女,闹了一个笑话。”
“别提了,她连人家小姑娘的年纪都没打听清楚。不过,那秦家大姑娘可真是水灵,那小细腰,啧啧。就是家境差了点意思。”
南烟心里暗暗给他打了个记号,转头给了堂姐一个安抚的眼神,姐妹俩快步走开。
锦乡伯世子是吧,很好,非常好……
-
翌日上午,南烟在后花园遛哒,墙根处传来一阵“喵喵”声。
紧接着墙的另一边飞来一坨纸团。
南烟下意识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人往这边来,遂小跑过去捡起纸团。
果然那熟悉的狗爬字体映入眼帘。
“天香楼,映月阁。午膳管饱。”
南烟将纸揉成一团,随手往边上鱼池里一扔,纸上的字顷刻间晕染得面目全非。
熟悉的“喵喵”声再次响起。
香岚疑惑地请示,“姑娘,您今儿不是要给去给大公子买生辰礼吗?”
南烟不以为意,“横竖都要出门,顺路下个馆子也无妨。”
主仆几人回房梳妆更衣一番,便从东北角门出了府。
不远处街角一辆马车随之缓缓驶出。
不多时,马车驶进东市,香岚掀起帘子习惯性往车后瞧了瞧,迅速放下帘子。
南烟不由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香岚托腮想了想,有些担忧。
“姑娘,有人似乎在跟踪我们。算上今天,那辆马车已经被我看见三次了。”
前世被跟踪、刺杀之类的事也不是没有过,南烟此刻很是淡定。
“那马车的形制和颜色你记下,回去后让人画下来。”
正说着话,马车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响起:“姑娘,天香楼到了。”
主仆几人止住话头,不紧不慢地下了马车,便见门口一个斯文白净的青年迎上前来。
听香岚报了雅间,便殷勤地引着主仆一行人往楼上去。
街角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内,小丫鬟轻声询问:“姑娘,我们今日只带了些小碎银,不好进天香楼吧。”
少女掀起帘子一角望了眼天香楼金灿灿的招牌,不甘心地收回视线,“回府。”
-
南烟刚进映月阁,便被一桌子满满当当的菜给闪瞎了眼。
香岚咽了咽口水,很是自觉地掩上门退出去。
“你确定两个人就能吃完?”话虽这么说,南烟倒是不客气地在施熠对面坐下。
一眼望去都是天香楼最贵的菜式,这老匹夫还算大方。
“这次是为了什么事?”
施熠夹起一筷子松鼠鳜鱼,很是享受地嚼了起来,“云香没死。”
南烟举起筷子,顺手也夹了一筷子鱼肉,“不是说杖毙了连夜拉去乱葬岗了吗?”
施熠云淡风轻地抛出一句,“我昨天去看过了,没发现她的尸体。”
南烟微微一怔,举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昨天她回府都快黄昏了吧,莫非……
“你大晚上去乱葬岗?”
施熠不以为意地摊了摊手,“这有什么,以前在战场上见过的死人更多。”
南烟忍不住上下打量起他。虽然身量缩水了一圈,脸上稚气未脱,胆色却是一点不减当年。
冲着他大晚上敢去乱葬岗,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狠人。
很快思绪又回笼,南烟问道:“你怀疑是张家派人救走了她?”
“要真的是张家,可能事情还简单些。”
南烟放下筷子,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莫非你怀疑云香有问题?”
施熠点点头,搬起椅子坐到她旁边,“昨儿她后背血肉模糊,活脱脱一个血人,当场咽了气。这尸体还没天亮就从乱葬岗消失了,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南烟眼珠转了转,分析道:“那么重的杖刑下去,一般丫鬟肯定扛不住。除非……”
“她会武功。”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这个结论。
南烟又问:“她是怎么进府的?”
“听说是前年家乡闹水灾,逃难去岭南。与家人失散,在路边快饿死了,被路过的张氏救下。”
“前年……”南烟低头努力回想,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黄河流域多地发生水灾,大批流民迁往南方。
乍一看她的身世似乎普普通通,又为何要隐瞒会武功的事实?”
施熠回忆起昨日,接着说道: “她在我祖母和母亲面前招认得也很干脆,没怎么盘问就把张家卖了个彻底。
要不是我祖母袒护张以珍,今日我母妃早让人打上门去了。”
“张以珍?你祖母袒护张氏的娘家侄女作甚?”
“谁知道呢?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难说啊。”
南烟赏了他一个白眼,“你不如直接说,你怀疑她们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施熠摊手,“我一度疑心我祖母当年那个死胎有猫腻。听说那死胎生下来,当天就埋在山脚下了。
坟头都没有,就一个小土包,十几年过去,怕是都找不到了。”
“不对啊。她没有给孩子供过往生牌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