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勉强算是?”夏菀拧眉瞪了眼月昭。
月昭清了清嗓子,轻声道:“就……他身世存疑。当年王爷子嗣稀薄,为了早日诞下继承人,除了两名侧妃,还纳了十几名姬妾。
王妃为了报复王爷,和自己舅家的表兄有了首尾。后来公子出生,生得极像王妃,某些地方还隐约有王妃那表兄的影子。
王爷一怒之下,将王妃送去安庆寺清修。
按王爷的意思,要悄悄处死才出生几天的公子。
不过公子是王府中唯一的孩子,老太妃认为外甥肖舅,仅凭相貌不能断定孩子生父,坚持保下了公子。
公子就在王爷的冷落中长到弱冠,性情与王爷越发相似。但是王妃当年与人私通一事,却始终像一根刺扎在王爷心口。
这一对父子的关系就一直尴尬维持着……”
“所以,我那便宜哥哥就来寻我晦气?”夏菀直接气笑了,“那当年为什么会把我抱去夏家?”
提到这事,月昭也很无语。“当年池夫人迷恋王爷,春风一度后,王爷却拒绝接她入府。
偏偏府中姬妾的肚子全都没动静。池夫人却派人传信说她怀孕了。
王爷私下派人问过孔家的意思,奈何孔家老太爷不愿意与襄王府扯上关系,直接拒绝了王爷。还将池夫人打发去了庄子上,打算将孩子打掉,让池夫人嫁到外地。
偏偏池夫人身子骨弱,大夫说打胎可能危及性命,孔家老太爷这才勉强同意她生下孩子,但是孩子必须送走。
这样一来,孩子若是接回王府也名不正言不顺,王爷也担心公子和府里几个侧妃会下黑手。但是这么舍弃又有些可惜。
吕景山就给王爷献计,将池夫人的孩子换到孔家二房。若能得到孔大儒的教导,孩子长大必然大有出息。
那天吕景山买通几个山匪,假装围了大兴善寺,池夫人和她的奶娘扮成一对农家母女躲在偏殿里,孔家二房夫妻被山匪追赶也进了那间偏殿。
为了确保孩子同一天降生,他们提前在偏殿的香炉里加了催产药。不出所料池夫人和孔二夫人先后产下孩子。
唯一的变数就是夏家夫妻误打误撞进了偏殿。池夫人的奶娘给三个产妇接生完,抱走了孔二夫人的孩子,交给吕景山抚养。
而你和夏家女儿被放在一起,阴差阳错,你被抱去了夏家……”
夏菀心绪复杂难明,忽然觉得自己这十几年活得像个笑话。“所以叶嬷嬷也是你们的人?”
“是。她原是池夫人身边的丫鬟。为了照顾您,吕景山将她安排进夏府做您的奶娘。”
“你们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真相?”
“您毕竟年纪尚小,有些事若是过早让您知晓,万一露出马脚……”
夏菀脑中如走马灯一样闪过许多片段,似有一条线将这些串在一起,心中恍然,却同时涌出浓烈的怨恨。
叶嬷嬷从小在她耳边灌输那些攀高枝嫁高门的念头,甚至比夏夫人还要执着。在这一刻忽然就说得通了。
“你口口声声喊着少主,可曾问过我的意愿?从我出生那一刻起,你们就给我谋划了一条布满荆棘的路。”
“少主……池夫人这些年一直默默关注着您……”
夏菀眸光骤然冷下来,缓缓直起身,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若有选择的机会,我倒真希望我的亲生父母是夏家人。”
-
破庙另一角,施熠盘腿坐在干草堆上,正与何睿围在火堆旁烘手。
这时,一个王府护卫匆匆上前,低声道:“世子爷,那间爆炸的农舍床下有地道。”
施熠抬眼看向他,“可有派人继续追踪?”
“卑职无能。那地道的入口因爆炸已封死,我们只挖开一小段就发现有块巨石堵住了地道。”
何睿捋了捋胡须,“看来这是一早就留好的逃生通道。他们通过那一段地道后,启动机关,巨石封路,就算被人发现,也有足够时间逃逸。”
施熠挥手示意护卫退下,觑了眼何睿,“可惜让那袁忻老儿跑了。”
接收到他探究的眼神,何睿自嘲道:“师门不幸啊,来日让我逮到他,定要为师父清理门户。”
---
次日一早,城外一处客舍里,池夫人坐在八仙桌旁,烦躁地连喝了几杯热茶,“怎么人还没来?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吧?”
一旁给她揉肩的中年妇人动作顿了顿,“少主身子弱,许是路上耽搁了,此处是我们的地盘,应该不会轻易被发现。您再耐心等等。”
“叶心,你说那孩子见到我会是什么反应?”池夫人忙不迭整了整衣襟,“她会不会怨我这么多年没有认她?”
被唤叶心的妇人面上扬起一个轻浅的笑,柔声安抚道,“夫人,您多虑了。血浓于水,您一片苦心,时日久了,少主自会明白您对她的好。”
池夫人面上却露出迷惘之色,“真的吗?我这些年跟在王爷身边,帮他做了不少从前都不敢想的事。菀儿若是知道了,真的不会厌弃我吗?”
“夫人,您这一切也是为了王爷,为了少主将来……”
主仆二人的话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属下有要事禀报。”
是袁忻的声音。池夫人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对叶心使了个眼色。
叶心忙上前开门,却瞧见袁忻形容狼狈,肩上伤口裂开,渗出的血粘在外衫上。稍一走近,就闻到一阵淡淡的血腥气。
叶心拧了拧眉,往他身后多看了几眼,语气中满是担忧,“少主和吕景山呢?”
袁忻咬牙挤出一句,“我们中计了。先给我找些金创药止血,进屋说。”
池夫人心头一颤,忙示意袁忻屏风后的软榻上坐好,又吩咐叶心去寻个小二来处理伤口。
隔着屏风,池夫人听完了事发经过,一颗心不由沉了下去。
“天杀的吕景山,居然出卖我们?他怎么敢?”池夫人后槽牙咬得咯咯响,想到女儿又担忧道,“那我的菀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