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们应该查一查那一对母女,以及那个农女的孩子去了哪儿。”施熠提议道。
南烟点头赞成,话锋一转,问道:“对了,施韵以后还会回上京么?”
“她那身子骨也只能在南边待着了。”施熠很是放松地往椅背上靠了靠,眸中的精光一闪而过,“张侧妃不放心她,也只能留在苏州精心照看。”
心中的猜测得到验证,南烟淡定倒了一杯茶,“施韵这喘症怕是有你的手笔吧?”
施熠也不瞒她,“她那身子本就破败,我虽不想让她在眼皮底下蹦哒,但看在我爹的份上,也不好弄死她。
只需要让人在她饮食中加点诱发喘症的东西,连下毒都算不上。张侧妃只会当作北方不适合她女儿养病,只得乖乖回南边去。”
南烟不置可否,“你祖母没说什么?先前看她那架势,又是请封县主又是带她出席宴会,像是要在京中给她寻一门好亲呢。”
施熠露出看好戏的表情,“老太太倒是想啊。施韵又不蠢,就她那身子骨,便是我没动手脚,身患心疾去生孩子,与寻死何异?
门第差不多的人家,谁会娶个不能生孩子的宗妇?以她那高傲的性子,嫁个各方面都不如她的,多半也是不愿的。”
南烟轻啜一口茶,下意识打量了下施熠。
月光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正好洒在他的侧脸,半边脸隐在阴影里,倒有些像二十几年后的那个他。
轮廓棱角分明,狭长凤目掩在长而微卷的睫毛下,鼻梁高挺,薄唇微抿。
一张俊脸透着一丝邪气……
不过无所谓了,施韵的死活与她也没有太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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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南烟用过早膳去灼华院给母亲请安。秦夫人问起南烟昨日为何与夏菀针锋相对。私心里,她对夏菀的第一印象甚好,同时也有些担忧女儿锋芒太盛,名声不好。
南烟撇撇嘴开始抱怨,言语间带上几分小姑娘的娇憨,“阿娘,你不知道那女人有多做作。我跟哥哥出门的时候遇见她几次,都是一身素,柔柔弱弱的样子。
昨天她那一身行头,明显就是冲着讨好您来的。那发簪几乎是仿着您前不久在珍宝阁打的样式来的。
您扪心自问,第一眼是不是仿佛看见年轻时的自己?她与您素日里并无多少交集,怎么那么碰巧喜欢的首饰和衣衫与您如此相近?”
对一个与自己相像的晚辈有好感是人之常情。秦夫人当时确实对夏菀萌生了一种亲切感。不过,这一切必须建立在没有掺杂刻意算计的基础上。
秦夫人能打理好一个偌大的国公府,与她对周遭的一切有强烈的控制欲密不可分。某种程度上,她不反对小姑娘为了前程适当有点心机。
但是,用到她自己或者她的子女身上,那就是脱离了她的掌控,是不能接受的。
南烟对母亲的性格再清楚不过,偏偏她也是个有主见的,母女俩上辈子就爆发过数次冲突。不过,眼下她毕竟还小,没到针尖对麦芒的时候。
只要她愿意配合,其实很容易把话说到秦夫人的心坎上。
比如她现在半撒娇半抱怨地点出夏菀的刻意讨好,成功挑起了秦夫人心里的一根刺。不过,她也不会只相信片面之词。
“你和你哥哥出门的时候,时常遇见她?”秦夫人挑了挑眉,有些不悦。
南烟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嘴,“是啊,一次在云笺斋,一次在玉砚斋,还有一次在悠酩居……”
最后说到悠酩居时,她尾音拖长了些,这成功引起了秦夫人的注意。
前面两家铺子是秦嘉煜平日里常去的,要说两人喜好相近,偶然遇上勉强说得过去。悠酩居才开业几天,居然又遇上了,要说是巧合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种猜疑在听到南烟提起夏菀对秦嘉煜的“救命之恩”时达到了顶峰。
南烟见到母亲一张脸渐渐沉下去,选择了点到即止,乖顺地回房练字去了。
前几日她不经意露了一手飞扬的狂草,母亲觉得不妥,压着她练簪花小楷,还命人加重了绑在她腕上的铅块……
秦夫人一只手轻轻拨动杯盖,眸子里浮现一抹幽暗,沉声吩咐邹嬷嬷,“派人跟着煜哥儿,我倒要看看夏家女还会不会遇上他。”
邹嬷嬷垂下眼睫,“夫人是不相信烟姐儿吗?”
秦夫人不置可否,“她毕竟还小,讨厌夏家女全摆在脸上。不乐意夏家女接近煜哥儿,在我跟前上眼药,也不是不可能。”
邹嬷嬷叹了口气,“夫人,烟姐儿应该不至于撒谎。”
秦夫人低头抿了口茶,轻描淡写地说道,“我知道。只是有些事,总归要亲自求证一番才作数。”
许是夏菀在宴会上被南烟下了面子,最近倒是收敛不少。秦夫人派人跟了秦嘉煜小半个月,倒真没发现夏菀来个偶遇。
眼见着天气越来越热,南烟跑亲爹面前一通撒娇,要求哥哥护送她去庄子里避暑。
前世哥哥傍晚去城郊跑马,遇上了马车陷进坑里的夏菀。
哥哥好心帮她把马车推了出来,一路护送到城门口。夏家第二日派人送礼,感谢哥哥仗义相助。
不用想也知道路上有点故事。
算算时间,应该就在这几天,怎么着也得给人家制造点障碍。
不知怎的,她就想起了好心把夏菀从水里拎上来的周芳苓,于是顺带下了个帖子,邀请周芳苓来秦家别庄避暑。
周芳苓回京这个把月,参加了不少宴会,还真没遇上几个玩得到一起的小姑娘。因着天生怪力,又自小习武,不少贵女背地里没少嘲笑她粗俗。
南烟是少数与她相处愉快的人。所以接到帖子,周芳苓就兴高采烈应下了。
这一日,恰逢秦嘉煜休沐。南烟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就坐上马车,秦嘉煜骑马跟在车旁。兄妹俩绕去常乐坊接上周芳苓,就出发前往樊川别庄。
出城后上了官道,这会儿路上车不多,一路畅通。快到别庄时,马车却突然停下了。
南烟脖子探出窗外,“哥哥,前面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