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清柔不明所以,一脸崇拜地看向周芳苓,“这位姐姐,你方才是怎么做到的?好厉害啊!”
“哪有那么夸张?就是轻功而已。对我们习武之人来说,这都是小意思。”周芳苓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位姑娘,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顺手救了你。”
这时的夏菀脸都绿了,好在她冷得发抖,倒是遮掩了她此时真实的情绪。
这有苦难言的情态成功取悦了南烟,她噗嗤笑了出来,如果现在旁边没人,她大约会凑在周芳苓面前告诉她。
傻子,人家哪需要你救啊。你救了,人家心里才要恨死你了。
她笑得开心,贾清柔就不能忍了,“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狠心?菀姐姐都这么惨了,你还笑得出来。”
南烟见她小脸扭成一团,更加想笑,都懒得和她争辩了,只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夏菀,却意外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她竟然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平时却刻意遮掩那双眼睛的神采,妆容以严肃端庄为主,只以温婉的面貌示人。
虽说高门娶妇更重品行,那等艳丽狐媚的长相不受夫人们待见,可这种长相却颇受男人们青睐。
这夏家为了将女儿嫁入高门,可真是煞费苦心……
“咳……咳……对不住,忽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南烟清清嗓子,状似无意地提醒道,“夏大姑娘还是快去暖阁更衣吧,要是着凉就不好了。”
夏菀闻言,下意识摸了摸眼角,看了眼沾上颜色的手指,一张脸涨得通红,低着头快步往暖阁去……
见她仿佛脚底抹油跑了,贾清柔忙不迭跟上,只留下南烟和周芳苓面面相觑。南烟假装第一次见面,和周芳苓互报家门,又寒暄几句,便见一小丫鬟前来禀报。
“戏台那边要开始了。”
于是,几人抬脚往戏台去。
戏台位于湖心岛上,正对着戏台的是宽敞的散席,用一排落地大屏风隔开,以区分男宾、女宾席;两边各有一座阁楼,用于招待贵客。
南烟和周芳苓的座位在阁楼上,两人上去时只有墙角矮桌旁还空着,所幸只是来凑个热闹,倒不是很执着于占个好位置,遂自顾自坐下来喝茶。
戏台上已经开始咿咿呀呀地唱起来,丝竹声声入耳。
一声尖锐的女声很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我当是谁呢?原来竟是孔家大姑奶奶啊。”
南烟一口糕点含在嘴里差点噎住,连着咳了几下。
周芳苓是个大咧咧的性子,和南烟聊了一路,见她眼泪都咳出来,忙给她递了杯水。
南烟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一杯水下肚,一口气顺了下去,抬眼看向说话的女人。
那妇人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岁,姿容艳丽,梳着朝天髻,一身湖水绿齐胸裙配石榴红对襟短衫,外披青色纱质帔帛,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一名身形纤细的少妇。
“那是谁啊?”南烟凑到周芳苓耳边,小声问道。她最近甚少出门,没想到上京城就冒出了一个孔家大姑奶奶。
周芳苓回京也就不到半个月,不过她仗着一身武艺,时常扮成少年在外行走。
见南烟竟然问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当即翻了一个白眼,很是无语地吐槽道:“你近日待家里都待傻了不是?连孔家都不知道。”
她朝南烟招招手,示意凑近些,将孔家一事说了个大概。
孔大儒是前朝有名的文臣翘楚,门生遍布天下。后来孔家获罪后,不少门生也受牵连被罢官或贬谪。
如今新朝初立,圣上求贤若渴,近日大力恩赏孔大儒的后人,以吸纳包含孔大儒门生在内的众多有才之士入朝为官。
可惜当时废帝派人抄了孔家,圣上派人多方查访才发现,孔家嫡支男丁已绝迹,只留下一个女儿,今年二十二岁,正是锦乡伯的平妻。
为表恩赏,圣上下旨为二人赐婚,赐下诰命,如今孔氏已成为新一任的锦乡伯夫人,孔氏所生幼子封为世子。锦乡伯也跟着沾光,官复原职。
孔家旁支也只有一个遗腹子及其生母。那少年才十四岁,近日已入读国子监,圣上赐了一座宅子给母子俩。
这对孔家和彭家来说都是大喜事,然而锦乡伯原配米氏生了四女一子,其中两个女儿还在上京。
眼见孔氏由妾室一路水涨船高,直至完全取代米氏的地位,免不了意难平。
尤其是身为贾家大房长媳的彭嫣,作为米氏的第一个孩子,自小受尽宠爱,面对一个比自己还小五岁的继母,更加没有好脸色。
方才那个高声喧哗的美妇人正是彭嫣。
南烟听完她一通解说,眼中兴味更浓。前世可没有恩赏孔家这一出。
打着孔大儒关门弟子旗号的夏延倒是捡了个漏,若是运作得当,这几年往上升迁也不是不可能。
不得不说,夏家属实有点气运在身上。上辈子靠女儿,这辈子靠死去的恩师……
不等她再深想,周芳苓戳了戳她胳膊,示意她往另一边看。
彭嫣领着几个丫鬟婆子,气势汹汹,一副要抢位子的架势。孔氏看上去柔柔弱弱,却稳稳地坐着,并没有起身。
两方僵持了片刻,彭嫣终于破功,顾不上贵夫人的体面,语气变得尖酸刻薄起来,“不要以为你嫁给我爹,就可以跟我摆伯夫人的谱。
谁不知道你早年沦落风尘,刚进府时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侍妾。我告诉你,在我心里只有我娘才是正经的伯夫人。”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令坐在这一层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几个三品官的夫人微微蹙眉,对彭嫣这般不留情面的做法显然不敢苟同。
不过鉴于彭嫣的公爹是三品的太仆寺卿,且如今也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夫人们自不会主动招惹她。
若是寻常人遇到这种场面,怕是会羞愤欲死。
不过,孔氏却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圣上钦封的伯夫人,是你的继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