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侧妃心下一阵泛酸,面上却是云淡风轻地笑道:“本就隔了层肚皮,眼下她还愿意派人送些名贵药材、补品来,也算不上亏待韵儿。”
-
拂锦院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施熠面前。
“他们母子真是出息了,身边一个小丫鬟都敢背后妄议主子。”施熠冷哼一声,用力拍在桌子上。
王妃见儿子气鼓鼓的模样,反被逗笑了,“好了。不过一个不懂规矩的奴才 ,也值得你气成这样。
真看不过眼,咱有的是法子料理了。”
施熠转头看赵嬷嬷,问道:“对了,那丫鬟是什么时候进府的?怎么这么没规矩?”
“应是云香被处置后不久进的府,正好顶了她的缺。”赵嬷嬷努力回想一下那丫鬟的身世背景,接着说道,
“好像是城南庄子上一个管事的女儿,叫翠心,今年十五岁。”
王妃也有些不解,“以往新进府的小厮丫鬟都会谨小慎微,这个翠心倒是会来事。”
施熠见母亲眉心微拧,忙开解道:“放心,拂锦院那边我遣人一直盯着,料他们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母亲就放宽心,好好养着我的弟弟妹妹。”
王妃低头摸了摸肚子,笑道:“你也是个半大孩子,莫要逞强。有什么难处,记得与母亲商量。”
施熠莫名觉得眼眶微热。心里隐隐又有些期待,这次他会看到弟弟\/妹妹出生吧……
-
同时,张以珍心里一阵焦灼。等了好几日没等到表哥回信不提,表姐竟然还病倒了。
她想找云香打听消息,对方却像人间蒸发一样,根本找不到影子。
她自小遇上点难处,自有母亲为她张罗。这时候,她找不到人可以商量,只得硬着头皮请宅子里的一个婆子往张家送信。
当天下午,张夫人就找来了。
原本应该在清风观的女儿,却出现在施韵租下的民宅里,张夫人不起疑才怪,于是板着脸教训起来。
“那个云香本该是死人,却活生生地站你面前,你就没觉得不对劲?”张夫人一掌拍在女儿肩上,“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不会动脑子想想?
她会武功懂易容,怎会是个单纯的小丫鬟?你还真信了她愿意屈居后宅做钧哥儿的妾?
韵姐儿的病,弄不好与她脱不了干系。”
“不……不会吧?”张以珍头皮一阵发麻,声如蚊蚋,“要是姑姑知道了,会不会找我算账?”
张夫人狐疑地看着她,“你到底干了什么?老老实实给我说清楚。”
张以珍这下是真的有点后怕,哆哆嗦嗦地交待了一通。
张夫人听到后来,脸都绿了。她怎么会养出这么个蠢货,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努力压下拍死女儿的冲动,张夫人好半晌才平复下来,问道:“所以,折腾了老半天,钧哥儿现在还没回王府,没收到你的信。
韵姐儿却已经先病倒了。而你还巴巴地等着钧哥儿中情蛊,将来对你一心一意?”
张以珍愣愣地点了点头,也不知怎么接这话。
张夫人无力地垮下肩膀,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个讨债鬼,我马上去王府看看韵姐儿。”
说着就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这宅子就在王府边上,张夫人没花多少时间就见到了施韵。
只见病床上的少女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嘴唇几无血色,脆弱仿佛瓷娃娃。
张夫人攥紧了帕子,面上却装的云淡风轻,与小姑子一阵寒暄后,又问了施韵的病情,一颗心直是往下坠。
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托称府里有事,脚底抹油跑了。
张侧妃送走嫂子,继续坐回床前,握着女儿纤细的手腕,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只觉得一颗心快要碎了。
这时,小丫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奴婢听说王妃是莫神医的亲传弟子,若是她肯出手,我们姑娘指不定能好起来呢。”
张侧妃眸光微凛,低斥道:“闭嘴!我的韵儿一定会康复的。”
她女儿的命,她自会想办法救,又怎会放心托付给抢了她一切的程婉……
-
这边厢,张夫人神色匆匆地进了张以珍暂住的院子。
张以珍听到脚步声,立即跑出来,急切地问:“娘?表姐怎么样了?”
“不大好。”张夫人有些灰心地看着女儿,“那个云香怕是一开始就是冲着韵姐儿去的。
韵姐儿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姑姑怕是要扒了你的皮。趁王府还没发现,你赶紧走吧。”
“娘,我不要走!”张以珍只觉一股寒气蔓延全身,恐惧几乎压倒了理智。
她从小到大没离开过父母,骤然让她远走他乡,要如何面对接下来的路?
张夫人眼中满是心疼,却只得闭上眼,忍痛道:“我这就让人送信去祖宅,你安安生生待上一年半载。
等风头过了,再接你回来。”
“可……万一表姐一直好不起来怎么办?”
“真到那一步,我会托人在江南给你物色一门亲事,别的你不用想了。”
“不!不要。我不要回祖宅!”张以珍忽地站起身,胡乱扒拉了几件衣衫抱在怀里,口中喃喃道,
“我要回清风观。对……对,我哪里也没去,一直乖乖地带发修行。
我没见过表姐,我什么都不知道……”
张夫人只得上前抱住她,温声劝道:“好了。你乖,娘这就安排马车,你收拾一下赶紧走。”
见她不再反抗,张夫人忙吩咐丫鬟收拾行装,半推半拉将女儿塞进马车。
因怕人起疑,只对宅子里一个管事婆子说带女儿回清风观思过,又谢过宅子里仆从对女儿的照顾,每人赏了几贯铜钱。
马车缓缓从侧门驶出,不多时到了城门口,张夫人才依依不舍下了马车,目送马车驶出城门。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马车刚驶出城门外几里,就被拦了下来……
-
施韵缠绵病榻期间,施熠半点没松懈,沧浪院夜夜有人值守。
蒯建出府前演示过,屋脊上高翘的“鸱吻”是防雷装置,里面的铜针若是被毁坏,应及时更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