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以珍自小骄纵,和施韵斗气拌嘴是有的。但以她的能耐,把手伸到靖北王府后院,是万万不能的。
再说前世张以珍心心念念想嫁施钧,要是施韵有个万一,她岂不是永远没有机会?
前世她确实没有如愿以偿,不过也不是因为施韵。
张家将她许配给张夫人兄长的嫡次子蔡临。两家门第相当,蔡家夫妇对张以珍也是十分疼爱。
蔡临又是蔡家子弟中最有出息的一个。十八岁中进士,入刑部任员外郎。
样貌虽不及施钧、秦嘉煜这般惊艳,但放在人群中也是很出挑的。
在大多数人看来,这婚事算是再好不过了。
可惜成婚前,张以珍病逝了……
施熠转念一想,起码这次母亲没有蒙受不白之冤。来日方长,他一定能揪出幕后黑手。
王妃见儿子若有所思,提醒道:“对了,烟姐儿还在花厅。
人家因为你卷入我们府上的家务事,你很应该去赔个罪。”
施熠莫名心里一紧,那恶婆娘怕是正磨刀嚯嚯等着他。吾命休矣!
但是看阿娘一脸郑重。算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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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施熠一只脚刚踏进花厅,一只白瓷茶杯就飞了过来,被他一个闪身躲过,茶水洒落一地,白色水气升腾。
施熠暗道好险,大步流星走过去,在秦南烟对面寻了个官帽椅坐下,“对不住,害你崴了脚。”
秦南烟左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右手托着下巴,语气轻飘飘的,“哦,你要怎么赔偿我?”
施熠无辜地眨巴着眼睛,“啊?我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
南烟悠悠叹了口气,“要是你阿娘知道害我崴了脚,结果连个赔礼都没有,也不知会不会骂你小家子气。”
施熠挠了挠头,努力思索要怎么把这事圆过去。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香岚见状,很是自觉领着几个小丫鬟退了出去,站得离门有些距离,确保听不见他们说话。
而门是敞开着的,以示避嫌。
施熠被她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咳咳,你要我怎么赔罪?”
南烟转了转左手腕,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一双眼审视着他,“那得看你能拿出多少诚意了。”
这要他怎么猜?施熠眼珠转了转,试探道:“要不你最近想买什么好东西报给我,多少钱我都想办法买来给你。”
南烟狐疑地打量他,“原来你们王府这么有钱,你十三岁的花用比我哥哥还要多。”
施熠扬了扬下巴,“毕竟我阿娘就我一个宝贝疙瘩。”
这还炫耀上了。南烟可不惯着他,冷不丁抛出一句话,“哦,那你很快就不是了。”
“什么意思?”
“你阿娘这会儿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你又不会医术,这么浅的月份你怎么可能知道?”
如果是十三岁的施熠,这时是不知道亲娘有身孕的。那他听到这话,应该是下意识否认有孕这个事。
可他没有。他首先质疑的是她怎么知道。
这说明他已经知道这事了。
思及此,南烟小脸一沉,“说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施熠掏了掏耳朵,“啊?你管我什么时候回府做什么?”
南烟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也是,我哪管得了你啊?就你这死样,难怪苓姐姐坚持要和离,还要带我逛小倌馆。”
施熠下意识反驳,“她要和离又不是我的错……”
“啧啧。装不下去了吧。你十三岁能跟谁和离?”南烟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你诈我?”
“怎么?就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敢说今日把我弄来王府,不是存了试探的心思?”
“咳咳……那也不至于。”施熠心虚地别过头,语气里带了些歉意,“哎,你懂的,也不是我有意害的你。
我诚心跟你赔罪还不成吗?你想要什么?”
南烟漂亮的杏眼射出一道寒芒,“要不你再去跳个崖吧。”
施熠腾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跳崖?那我这小命不是又没了吗?”
“哦。那没得谈了。”南烟懒得再给他一个眼神,拔腿就要往外走。
“等等!”施熠环顾四周,小声道:“咱打个商量,摒弃前嫌,合作怎么样?”
这具身体才十三岁,武功和体力受限不提,眼下的重点是应付宅院里那些弯弯绕绕,而这一块他确实玩不过秦南烟。
同样,秦南烟是姑娘家,在外行走多少不如他方便。
两人有共同的重生经验,冲着这一点做一回难兄难妹,成为盟友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秦南烟迈出去的脚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是也想到了这一层,“也不是不成。但你得先让我消了气再说。那就那匹新来的五花马吧。”
虽说上辈子她的死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但被他牵连死去的怨气总得出一出。
不让这王八蛋出点血,姑奶奶难消心头之恨。
施熠嘴角抽了抽。心里盘算了一下,这种一岁出头的五花马少说也要三百贯,下次要买至少要等明年新一批马驹出生……
顿觉心在滴血。
恶婆娘还真是心黑,上来就狮子大开口。可是谁叫自己理亏呢,罢了罢了,破财消灾吧。
施熠咬碎一口银牙,沉痛应道:“成。明日你派人来接马。”
南烟这才转过头,上下扫视他一眼,“算你上道。说吧,有什么事要和我谈?”
施熠搓搓手,试探性地抛出一个问题,“我祖母寿宴上,你帮我看着我阿娘,免得她被人算计了去。”
前世阿娘这一胎没保住,小产后,施韵又跑来阿娘房里大放厥词,被阿娘扇了一巴掌,推倒在地,竟然就这么死了。
祖母和张氏站在阿娘院里讨要说法,指责谩骂不绝于耳,阿娘强撑病体下了床,掀起门帘。
竟然就被一道天雷击中,气绝身亡……
若是保住了阿娘这一胎,是不是施韵不会死,阿娘也不会被泼脏水,不会背负污名惨死?
施熠忽而觉得重来一次,竟十分有盼头。
“对了,你有没有听过什么东西会吸引猫?”
他依稀记得前世清河长公主寄养在他家的猫,在寿宴那天忽然跑去西边的拂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