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打量的目光悉数扫来,那女奴乱了阵脚,视线不自主躲闪。
由于失去思考能力,晃头的动作别扭得像是出了错的程序,蜡黄的脸肉眼可见的没了血色。
借着人群的掩盖,形单影只的轮椅,仅留下了浅淡的轨迹,无声的消失在案发现场。
袁衔桉和骆欢来凑热闹时,众人早已将矛头指向了形迹可疑的女奴。
沈月云疑惑的看了眼那女奴,目光落回死者的身上,心里莫名觉得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就在所有人都暗忖她的反应太过明显时,那个破绽百出的女奴慌忙拨开人群,径直跪地。
她突然变得激动,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乌黑的血却顺着嘴角流下。
眼睛越瞪越大,仿佛下一秒就会掉出来,落在地上。
也许是想给自己留几分体面,调动仅剩的力气供给嘴角的肌肉,为了支起一抹笑容。
强撑着意识,想去看眼前的人,可还没等她看清,整个人就僵直的倒地,扭曲的笑容也在那一刻定格。
骆欢看着好不容易理她的亲姐,沉默的往后退了一步,顿时哭丧着脸欲言又止。
这是要闹哪样?
片刻后,对上某张脸,下意识攥紧了手指。
当年她的年纪虽然小,但记住鸡群里的仙鹤基本上没问题,何况这只鹤还闹得她家鸡犬不宁。
突然有些后悔,嚷嚷着要来凑热闹。
袁衔桉自然是不知道她的想法,嘴唇翕动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又谁啊!
怎么就爱倒在她面前?
她是真的不想再莫名其妙的进局子!
模糊不清的牢狱生活,想不起也罢,可一想到自己的百口莫辩,还有那敲在她心间的重锤,就一阵钝痛。
没有预料中悉悉索索的议论,反而安静到落针可闻,袁衔桉不确定的扫视一周。
第一次对燕城生出几分好感。
沈月云没把半点视线分给她,走到服毒自尽的人身边,半蹲着侧目观察,神色一凝。
唇瓣的色调不均,上下对比明显。
下唇瓣上的紫红色细微颗粒,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能勉强捕捉。
“见血封喉,磨成粉也是有耐心了。”
燕城的原住民眼皮都没抬一下,倒是袁衔桉嘴唇翁动,问出了萦绕在心底的问题。
“早些年禁用的那种毒?”
沈月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见血封喉”在现今的医疗状态下,并非完全没有解毒的方法,却因为极其伤害机体,不得不防范于未然。
“我需要进行解剖,进一步分析死亡原因......”
她站起身身形一晃,眼睫轻微颤动尽量让语气保持平稳。
“恐怕不行。”高任不管出于女奴的反应,还是燕城的现状,都不可能答应,“何况......这里没有你需要的仪器。”
不仅是法医所需要的仪器,就连警局必备的机械设备,除了枪支弹药,燕城通通没有。
高任倒是没有撒谎,就算沈月云抱着这两具尸体,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警局门口,也只有两种情况。
运气好那就是无人搭理,运气不好可得丢半条命......
毕竟在这块土地上,谁都不愿得罪背后的“黑手”。
“我只需要一把刀。”
沈月云的视线落在浮肿的身躯上,那蜈蚣样的痕迹,目测应该是死后缝合。
经过观察发现,隆起大小不对。
要是有手套,她绝对要上手摁两下!
沈月云似笑非笑的看着高任,也不说话,一副“偌大的高家难道没把刀的”戏谑样。
高任脸色铁青,见袁衔桉没有半点反应,挥了挥手。
沈月云接过刀,神态自若地走上前,正准备伸手去按压,眼前出现了一条围巾。
顺着那只手看向它的主人。
“包着。”
“不要了?”
袁衔桉手就那样举在半空,缩了缩脖子,点头:“嗯。”
沈月云将其缠在手掌上,刀刃贴上死者的肌肤,向下摁了摁,轻笑:“谁说我要用手了?”
骆欢没有控制表情,就那么恶狠狠地望着沈月云,那女人!究竟凭什么?
哗啦——
跟她预料的几乎没有偏差,体内的脏器消失不见,塞了许多带着恶臭的头发,以及白到反光的某样东西。
沈月云拨开卷头发,看清了东西的模样,一个密封性极好的塑封袋,里面似乎还装了什么。
“那是什么?”
“也不嫌晦气,真恶心。”
拿着塑封袋查看的人,没有受周围人的影响,专心致志的做自己的事。
应该是一封信。
巨大的空腔形成良好的保护器,再加上密封袋隔绝了一定的水,信件看上去无损。
周围观望的人,又默默的退后一步,嫌弃的掩住口鼻。
有些东西能封锁绝大部分的水,却无法掩盖或是保护里面的东西,不受尸体腐败的气味同化。
信的背面赫然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图案,空心的闪电,因为信件的泛黄,染上了颜色。
不似过往的红,却有独特的寒。
高任闻信色变,抬手示意伺机而动的下属,肩膀上却突然落下一道力,不轻不重。
袁衔桉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稍稍用力扣住了他的肩膀,冲他露出了无害的笑容。
高任闭上了眼,也是时间久到他都快忘了......明里暗里有多少人护着看上去软绵无力,好欺负的沈月云。
单单只说他身旁的人,就惹不起。
沈月云快速翻开了那封有味道的信,皱了皱眉,凝神阅读。
信上全是对燕城的控诉和警告,那些所谓世家大族隐秘的所作所为,全数记录在上,多到令人发指。
能够得到如此多的信息,不由得感叹落笔人的能力,以及蛰伏时间之长,跨界之深。
这封信若是面世,必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届时怕是难有回旋的余地。
虽说燕城的法律形同摆设,但世家无法停歇的猜忌,确是实打实的存在。
没人愿意身边潜伏着定时炸弹。
沈月云不想参与他们的角逐,把那封带着味的信递给高任,后者不着痕迹的后撤一步。
“怎么?不要我就拿走了?”
高任黑着脸点了点头,身后的人才颤颤巍巍伸手,僵直的举着接过的信。
味道实在太浓,憋得脸红脖子粗,也没能压回想吐的冲动。
此刻,对于面不改色的沈月云,只剩佩服。
信后面有一张卡片,粗大的字体红得发暗,生怕旁人看不见似的。
袁衔桉偷偷凑过去,讶然不已,这次倒还真是闪电的符号,不再是那揪心的字体。
做不到平等待人的罪徒,终将走到生命的尽头,法律若是不能给以公道,那我们就替天行道!
—— ?【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