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他懒懒散散地没动弹,额上铺了一层薄汗,脖颈上青紫是的血管若隐若现,衣领最上方两个扣子没系,冷着个脸,侧眸睨虞俏,轻声细语,但依旧透着世家公子的傲慢逼人:“虞俏,给我剥虾。”
哦。
虞俏眼睫抖了两下,没搭话,从一堆女仆里抬步上前,戴上食用级的橡胶手套,表情真诚,但没什么耐心地问:“小少爷,您要吃几只?”
“?”
沈召压住喉间溢出的血腥气,桃花眸气气地瞪她:“你剥就是。”
虞俏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他了,眼神放空,呆呆地“哦”了一声,随后拿起虾给他剥。
“这位是……?”秦锦儿凭借着自己敏锐的第六感,察觉到丝丝不对劲,看看虞俏,又看看沈召。
沈召闭口不言。
虞俏想了想,抬眸,实话实说:“夫人,我是小少爷的贴身女仆。”
“贴身女仆?这样啊……”秦锦儿低声呢喃,眼尖地发现沈召因为这一句话,本就臭臭的脸变得更冷,眸中噙笑,朝着其他三人挤眉弄眼。
沈于靳是个宠妻狂魔,压根没注意,疯狂给秦锦儿夹菜:“老婆,这是你喜欢的,多吃点。”
沈寒庭下颌线紧绷,姿态优雅漫不经心地品着佳肴,对自家母亲的八卦不发言。
最配合的,莫过于沈寒阳了。
“妈!还是你懂,我也这么觉得。”沈寒阳夸张地朝着秦锦儿啧了一声,竖起个大拇指。
秦锦儿翻个白眼,余光注意着沈召的一举一动,像是无意间提起:“召宝,明天爸爸妈妈跟哥哥都还在家里呢。”
“你姜阿姨,估摸着要领着她那养女上门拜访。”
说到这,秦锦儿幽幽叹口气,绵软的声音透露着丝丝无奈跟恼火:“姜竹筠这死丫头,自从丢了孩子后就疯疯癫癫,也不知道怎的,领养了个女儿,一养就是十四年,但那孩子我就是不喜欢,面相不好,刻薄势利,眼底透着算计,读书时就仗着姜家恃强凌弱、欺负同学,长大后就天天在那娱乐场所喝酒蹦迪、玩弄男模!”
“现在竹筠的丈夫又下落不明。”秦锦儿眉头皱得更深:“说是去找孩子,哪有找孩子大半年没个信的?”
“我真是心疼她啊,怕她养虎为患,害了自己。”
姜竹筠是秦锦儿的闺蜜,十四年前丢了女儿后,整个人就陷入焦虑痛苦之中。
她的丈夫为了舒缓她的情绪,只能在福利院领养了个跟女儿同样年龄、还乖巧懂事的女孩陪着她。
可这并不能掩盖姜竹筠丢了女儿的现实。
姜竹筠夫妻这些年来,从未放弃过寻找亲生女儿,但毫无下落。
近日,丈夫迟迟没有消息,姜竹筠急火攻心,生了场重病。
秦锦儿作为姜竹筠的闺蜜,看在眼里,疼在心底。
但两大家族花费无数人力物力寻找,都毫无线索。
这只能证明,那个孩子,兴许没了。
秦锦儿眼眶逐渐湿润,哽咽着:“竹筠这一辈子,太苦了。”
“无论你们明天多不喜欢她那个养女,也得给我做出个样子,不能让竹筠心底不舒服!”
姜竹筠?
虞俏垂落的眼睫缓缓颤动,手上没注意,被虾皮刺破手指,她垂眸,血沾上虾肉,滴落白色餐盘上。
她也不疼。
心底有些迷蒙地想,好耳熟的名字。
沈召盯着她流血的手指,又瞧了眼她呆呆愣愣的模样,不禁气上心头,撑着身子挺直坐起:“虞俏,你是木头吗?剥个虾都能受伤?”
“……啊?”虞俏掀了一下眼睫毛,这才注意到她的血弄脏了虾,表情冷冷的,很真诚地说:“还真是。”
?
沈召肉眼可见地更生气,桃花眸狠狠瞪她一眼,不想管她,握着筷子一口气吃了好几只虾。
味同嚼蜡。
心里又不得劲,余光瞥见她擦干净手后又继续剥。
推开她剥虾的手,声音冷了几分:“我不吃了。”
又不吃了?
虞俏懵懵地看向沈召,就对视上他那双含着不满恼怒的桃花眸,心底又不禁想,真漂亮。
“你、你真的是!咳咳咳咳……”沈召被她这态度噎了一下,白皙长指按着薄薄的胸口咳得肺疼。
狠狠瞪她一眼,气她不着调,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也气她像个榆木疙瘩!
秦锦儿眼尖尖地,知子莫若母,眼珠子转溜两圈,喜笑颜开地站起来,拉住了虞俏的手踹了沈寒阳一脚,压低声音:“你,坐那边去!”
“为什么?”沈寒阳呆了。
“问那么多干嘛?赶紧的!”秦锦儿翻了个白眼,又踹了他一脚。
沈寒阳瘪嘴,委屈可怜巴巴地换了个位置。
“来,虞俏呀,你也坐下来吃,就坐咱召宝身旁。”秦锦儿抬眸间脸上又换上温柔慈爱的笑容,按着虞俏的肩膀让她坐下。
虞俏学了几天礼仪,知道仆人是不能跟主人同坐一桌的,她紧张捏紧衣角,担惊受怕一脸警惕地瞄了瞄沈召。
发现对方并没有看她,只能小声道:“夫人,我不能跟您们同进晚餐,这不合规矩。”
“让你坐就坐。”沈召唇角极速抽搐了下,又掀起眉瞪她,口气不耐又别扭:“平常也没见你多守规矩。”
哪有小女仆对主人动手动脚的?
现在倒是知道守规矩了。
之前的规矩是学狗肚子里去了吗?
虞俏瞬间安静如鸡,任由秦锦儿把她摆来摆去,按坐在座椅上,如坐针毡,脊背挺直,表情严肃地不敢乱动。
怕给沈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孩子太瘦了,你就坐召宝身旁,想吃什么让召宝给你夹。”秦锦儿怜惜地摸摸她削瘦到皮包骨的脸,心底却不由叹气。
要是竹筠的女儿还活着,也有这么大了。
回到座位后,秦锦儿心情低落。
沈于靳无奈摇头:“竹筠夫妻认死理,不找到那孩子一辈子也合不上眼。”
“但那孩子……估摸着早就没了,华国地域辽阔,找个活人都难,更何况……”他说到这里时语气艰涩了下:“是找一个可能没了的孩子。”
虞俏安静地竖着耳朵听,漆黑的眸幽暗深邃,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姜竹筠的名字,心中腾起某种怪异的情绪。
姜竹筠,是谁呢?
沈召捂着嘴,轻咳了两声:“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爱听八卦?专心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