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中的天玄门膳堂飘着灵米粥的甜香，刘灵儿用瓷勺搅动着碗里晶莹的米粒，身后刻意压低的议论像沾了毒的银针往耳朵里钻。
\"听说昨夜巡夜犬在听雪楼叫了半宿......\"
\"可不是！
今早药圃的月见草全蔫了，根须都泛着魔气......\"
青瓷碗底突然泛起涟漪，刘灵儿腕间的忍冬藤骤然收紧。
她抬眼望见余墨尘斜倚在雕花梁柱上，玄色衣摆沾着几片晨露未曦的竹叶，修长手指正把玩着颗糖炒栗子。
\"小灵儿这粥凉了。\"他随手将栗子壳弹进三丈外的竹篓，金瞳在薄雾中流转着碎玉般的光，\"要不要尝尝我新制的桂花蜜？\"
\"余墨尘！\"
苍梧剑的清鸣截断话音，叶轻尘踏着檐角垂露疾步而来。
素白道袍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剑尖直指余墨尘咽喉：\"魔宗宵安敢擅闯膳堂？\"
栗子壳突然在竹篓里炸开，惊得巡夜灵犬狂吠着窜出。
余墨尘顺势揽过刘灵儿的腰，在她发间别了朵半开的蓝花楹：\"昨夜不是说好要给我绾发？
怎么独自来喝粥？\"
\"够了！\"青玄子的拂尘卷着松香落在两人中间，掌门道冠上的阴阳鱼泛起青光，\"灵儿，随我去太极殿。\"
刘灵儿感觉到余墨尘往她掌心塞了片冰凉物件，忍冬藤的尖刺突然刺破皮肤。
当看到三百弟子在练剑场结成的诛魔阵时，她终于看清掌中是半块刻着饕餮纹的玄铁令。
太极殿的青铜香炉吞吐着龙涎香，青玄子凝视着悬浮在半空的血色残页。
刘灵儿刚要开口，红菱娇笑声便从殿外飘来：\"师兄怎么还带着魔宗少主的信物？\"
绯色裙裾拂过门槛，红菱指尖捏着块完整令牌。
当啷一声，两块饕餮纹玄铁令同时落地，纹路竟分毫不差。
\"昨夜子时药王谷结界波动。\"红菱丹蔻划过余墨尘衣襟，扯出截泛着魔气的枯藤，\"偏巧有人瞧见余师兄在谷口徘徊呢。\"
刘灵儿突然端起案上青釉茶盏，澄碧茶汤泼向两块令牌。
灵泉水特有的荧光在左侧令牌边缘流转，而右侧令牌的饕餮纹竟开始融化。
\"红菱师姐的茶艺当真了得。\"她捻起沾着茶渍的残页，血色符文遇水显出新纹路，\"连玄铁令都能泡出松烟墨的味道。\"
殿外忽然传来惊呼，药圃方向腾起黑雾。
余墨尘突然握住刘灵儿的手，带着薄茧的拇指擦过她掌心血痕：\"小灵儿可知，饕餮纹要蘸着心头血描摹才显本色？\"
红菱脸色骤变，袖中骨铃发出细碎颤音。
青玄子的拂尘骤然扫向殿外黑雾，却见余墨尘抬手截住三枚淬毒银针——针尾赫然刻着魔宗圣女的凤尾纹。
殿角的铜漏滴下第十颗水珠时，刘灵儿瞥见余墨尘用染血的指尖在袖口画符。
他金瞳深处闪过兽类般的竖纹，而红菱腰间的令牌纹路正在晨光中发生微妙变化。
余墨尘指尖的血珠滚落在玄铁令上，饕餮纹路突然活过来似的游动。
他斜睨着红菱腰间微颤的骨铃，嗤笑道：\"师妹可知真正的魔宗少主令，饮血后会生出第二道暗纹？\"
刘灵儿的灵泉水适时浇在令牌表面，血色纹路中浮现金色龙鳞——正是余墨尘体内封印的青龙之力具象化。
红菱踉跄后退时，她袖中飘落的符纸被叶轻尘的剑气钉在梁柱上，朱砂绘制的血祭阵法与掌门方才展示的残页完全吻合。
\"三个月前灵兽园暴动，五日前藏书阁失窃......\"刘灵儿拨开余墨尘染血的袖口，露出他小臂狰狞的旧疤，\"某些人怕是忘了，当初是谁替中毒的仙鹤祛除魔气。\"
殿外传来灵犬欢快的呜咽，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药圃方向窜来三只圆滚滚的雪貂。
它们叼着的枯藤间缠着半片绯色衣料，正是红菱昨夜潜入药王谷时被荆棘勾破的裙角。
青玄子的拂尘突然卷住红菱手腕，她腰间的令牌在晨光中\"咔嗒\"裂成两半，露出夹层里泛着松烟墨香的符纸。
余墨尘趁机将刘灵儿往身后带了半步，温热呼吸扫过她耳垂：\"小灵儿方才泼茶时，手抖得厉害。\"
\"我是怕某位魔宗少主被扎成筛子。\"刘灵儿反手扣住他渗血的掌心，灵泉水顺着交握的指缝渗入伤口。
忍冬藤在他们脚边开出细碎的白花，缠住红菱试图掷出的毒蒺藜。
叶轻尘的剑尖垂落三寸，望着雪貂们蹭刘灵儿裙摆的模样，突然想起半月前的雨夜。
那时他撞见余墨尘浑身是血地抱着昏迷的灵儿闯进医阁，窗棂上至今还留着被魔气腐蚀的痕迹。
\"请掌门准许弟子戴罪立功。\"余墨尘突然单膝点地，玄铁令上的饕餮纹映得他眉眼如淬火的刀。
红菱袖中窜出的毒蛇刚要咬向最近的小弟子，就被刘灵儿掷出的瓷盏砸中七寸。
青玄子抚过太极殿中央的星轨图，二十八宿中的心月狐突然亮起幽蓝光芒。
当他的目光落在刘灵儿发间将谢的蓝花楹上时，叹息声混着龙涎香散在晨风里：\"明日辰时，你二人随我去查药王谷结界。\"
暮色染红练剑场的青砖时，刘灵儿正蹲在药圃翻看枯萎的月见草。
灵泉水浇灌过的土壤突然拱起个小包，她扒开板结的土块，半截刻着魔宗符文的兽骨赫然出现。
\"这下面有东西。\"她扯了扯余墨尘的衣角，却被他用沾着药膏的指尖抹过耳后——方才红菱的毒蛇擦破了点油皮。
晚霞落进他金瞳里，晃得人想起灵泉池底粼粼的碎玉。
余墨尘的靴跟碾过兽骨，青石砖发出空洞的回响。
当他掀开第七块地砖时，阴冷的魔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蜿蜒向下的石阶布满青苔，两侧石壁的凹槽里残留着凝固的血蜡。
\"红菱逃跑前烧了东偏殿的卷宗。\"刘灵儿腕间的忍冬藤突然绷直，叶片全部转向地道深处，\"但她在灰烬里留了朵赤焰花——魔宗据点最爱用这个做路标。\"
余墨尘解下外袍罩住她肩膀，玄色衣料还带着体温和淡淡的桂花蜜香。
他弯腰拾阶而下时，刘灵儿瞥见他后颈浮现的青色鳞片，那是封印松动的征兆。
\"跟紧我。\"他的嗓音在逼仄空间里显出几分沙哑，攥着刘灵儿的手却稳得像山崖间的铁索桥。
当他们的影子被火折子投在湿滑的墙面上时，头顶突然传来石板移动的闷响。
刘灵儿的灵泉水在瓷瓶里泛起涟漪，地道深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
余墨尘掌心的青龙印忽明忽暗，将灭未灭的火光里，她听见他喉间压着的低笑：\"怕是要撞见熟人了。\"
地道转角处的血蜡突然同时熄灭，刘灵儿的忍冬藤疯狂生长成屏障。
余墨尘将她按进怀里翻滚的瞬间，三枚刻着凤尾纹的毒钉擦着发梢钉入石壁。
黑暗深处传来红菱气急败坏的冷笑，混着某种巨型兽类刨抓岩壁的动静，震得头顶土屑簌簌而落。
\"抓紧。\"余墨尘的声音贴着刘灵儿汗湿的掌心传来，青龙鳞片刺破他后背的衣料。
当兽类腥臭的喘息喷到他们衣摆时，刘灵儿摸到了怀中突然发烫的玄铁令——饕餮纹正在疯狂闪烁，仿佛在应和地道尽头某种古老的共鸣。
魔穴探秘，真相昭然
余墨尘的衣袂扫过湿冷石壁，青龙鳞片在昏暗中泛着幽光。
刘灵儿攥紧瓷瓶，灵泉水在掌心荡起细微波纹——每荡一次，石缝间游走的魔气就瑟缩半分。
她数着心跳声，看余墨尘用剑尖挑开第三张蛛网似的蚀骨符，蛛丝般的黑雾在他腕间缠成环，又被青龙鳞片绞成齑粉。
\"喀嗒。\"
余墨尘靴尖碾碎半截白骨，刘灵儿的忍冬藤突然绷直如弦。
石壁上倒垂的鬼面蝠群骤然睁眼，千百双血瞳映得灵泉水泛起赤色涟漪。
余墨尘反手将刘灵儿按进石凹，龙鳞剑擦着她耳际掷出，钉穿蝠王时溅起的毒血在藤蔓屏障上烫出焦痕。
\"换路。\"他拔剑时鳞片已爬上颈侧，刘灵儿忽然按住他震颤的腕骨。
灵泉水顺着交握的指尖渗入他经脉，那些暴起的青鳞如退潮般隐入皮肤，\"东南角，地砖有饕餮纹。\"
他们踏着阵眼残纹潜行，刘灵儿鬓角沾着蝠血，却不忘用藤蔓卷走余墨尘袖口沾染的磷粉。
转过第七个岔口时，灵泉水突然在瓶中凝成冰晶——前方石室传来陆青云温润如昔的嗓音：\"戌时三刻，用掌门精血浇灌阵眼。\"
\"青玄子那个老顽固，怕是还当陆长老是左膀右臂呢。\"红菱的笑声裹着金铃响，刘灵儿指甲掐进掌心。
余墨尘忽然将龙鳞剑横在她膝弯，剑柄青龙目闪过幽光——透过石缝，她看见陆青云道袍上的鹤纹正渗出黑雾，而红菱指尖缠绕的正是天玄门失踪弟子的命牌。
\"谁？！\"
陆青云袖中飞出十二枚锁魂钉，余墨尘揽着刘灵儿旋身避让，剑气扫落的钟乳石砸在血祭阵图上。
红菱的赤练鞭卷向刘灵儿咽喉：\"师兄竟带着外人来坏宗主大事！\"
\"外人？\"余墨尘嗤笑着斩断鞭梢，青龙虚影撞散红菱唤出的骷髅鬼火，\"红菱师妹不妨猜猜，上月是谁往合欢宗少主的酒里掺了蚀心散？\"
刘灵儿的藤蔓趁机缠住陆青云结印的手，灵泉水泼洒处，阵图朱砂竟褪成污血。
陆青云瞳孔闪过魔纹，召出本命剑时却猛地僵住——剑穗上刘灵儿悄悄系的水玉铃铛正泛着灵泉清光。
\"找死！\"红菱忽然咬破舌尖，血雾凝成的九头蛇虚影直扑刘灵儿面门。
余墨尘转身硬接这记杀招，后背撞碎岩壁时青龙鳞片已覆满右臂。
刘灵儿看见他咽下喉间鲜血，却用染血的手指在她掌心画了半道遁甲符。
\"轰！\"
石室穹顶突然塌陷，青玄子染血的拂尘柄坠入阵眼。
刘灵儿被余墨尘推出乱石区时，瞥见陆青云正将掌门玉佩按在血祭阵中央。
灵泉水在瓷瓶中剧烈沸腾，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在灵泉幻境见到的上古阵图——那些流转的水纹与眼前血阵的脉络竟隐隐相合。
余墨尘的龙鳞剑插进地缝才稳住两人身形，红菱的尖笑混着碎石砸落：\"师兄以为护得住这小丫头？
等血祭完成......\"
她忽然噤声，因为刘灵儿腕间的忍冬藤正沿着阵纹疯长，灵泉浇灌处，血色阵图竟绽出冰裂纹。
刘灵儿腕间的忍冬藤突然迸发翡翠色光芒，灵泉水顺着藤蔓纹理汩汩流淌。
她盯着阵图中翻涌的血色符文，三日前灵泉幻境里的水纹阵图突然在识海清晰浮现——那些交错的金线不正是对应着血阵的魔纹死穴？
\"墨尘，帮我拖三十息！\"她旋身甩出藤鞭缠住穹顶钟乳石，借力荡向阵眼中央。
红菱的赤练鞭擦着她发梢掠过，在石壁上炸开碗口大的坑洞。
余墨尘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右臂青龙鳞片竟生出倒刺。
他徒手捏碎袭向刘灵儿的锁魂钉，飞溅的玄铁碎片将陆青云的道袍割出七道血口。\"师妹可要抓紧了。\"他抹去嘴角血渍笑得肆意，龙鳞剑横扫出的气浪竟将整个石室震得簌簌落灰。
刘灵儿跪坐在阵眼中央，瓷瓶倾倒的灵泉水并未落地，反而悬空凝成数百枚剔透水珠。
她咬破指尖凌空画符，血珠与水珠相撞的瞬间，整座血祭大阵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坎位震宫，给我破！\"
随着清叱声起，悬浮的水珠精准嵌入血色阵纹的关节处。
陆青云道冠崩裂露出额间魔纹，原本温润的面容扭曲如恶鬼：\"区区金丹期也敢......\"他掐诀的手势突然僵住，剑穗上的水玉铃铛应声炸裂，灵泉清气顺着本命剑直窜心脉。
红菱见状甩出十二张爆炎符，却被余墨尘徒手接住。
他掌心腾起的青龙虚影将符箓尽数吞噬，转头对苦苦维持阵法的少女挑眉：\"十九息。\"
刘灵儿额间已沁出冷汗，灵泉水形成的破阵网正与血阵激烈拉锯。
她突然将整瓶灵泉泼向东南角的饕餮地砖——那是三日前幻境里看到的阵枢所在！
青玄子的拂尘柄突然从碎石堆中飞起，沾着灵泉水的银丝刺入阵眼核心。
整座石室的地面开始龟裂，血阵符文像被灼烧的蜈蚣般蜷缩起来。
红菱尖叫着扑向阵眼，九头蛇虚影却突然调转方向噬向主人。
\"不——！\"
毒血反噬的瞬间，余墨尘的龙鳞剑已贯穿陆青云丹田。
曾经仙风道骨的长老轰然倒地，身体竟化作黑雾消散，唯余半截枯骨戴着天玄门长老玉戒。
刘灵儿趁机将最后三滴灵泉精髓弹向阵眼，璀璨金光自地底冲天而起。
余墨尘及时将她护在怀中，青龙鳞片结成屏障挡住塌陷的穹顶。
当烟尘散尽时，血祭阵图已变成焦黑深坑，隐约可见无数冤魂化作荧光升空。
\"师兄居然为了她...\"红菱半张脸爬满毒血腐蚀的纹路，颤抖着捏碎传送符，\"你们等着......\"
余墨尘漫不经心地碾碎她遗落的命牌，转头却见刘灵儿正用灵泉为他冲洗背上伤口。
少女鼻尖还沾着灰，眼睛却亮得惊人：\"回去要给掌门师伯看个好东西。\"她晃了晃留影石，方才红菱承认阴谋的画面正在其中闪烁。
三日后，天玄门议事殿。
刘灵儿当着众长老的面倾倒灵泉水，留影石投射的画面让满堂哗然。
当青玄子剑指陆青云枯骨上的玉戒时，原本质疑的长老们集体失声。
\"其实最关键的证据在这里。\"刘灵儿突然掀开殿中香炉，灵泉水浇在灰烬上显出血色阵纹，\"陆青云连日常熏香都掺了魔血。\"
余墨尘抱剑倚在梁柱上轻笑，看着人群中那个总刁难刘灵儿的紫袍长老脸色惨白。
当小师妹故意\"失手\"打翻灵泉壶，让几滴水珠溅到那人靴面时，他险些没忍住笑出声。
暮色渐浓，刘灵儿蹲在灵泉边给忍冬藤浇水。
身后传来熟悉的松香气息，余墨尘将下巴搁在她发顶：\"今日又有五个长老送来赔罪礼？\"
\"都换成灵石喂灵泉了。\"少女狡黠地眨眼，泉水突然翻涌托起枚青龙鳞片，\"倒是你，早上故意用威压吓哭丹霞峰主的样子......\"
余墨尘勾住她指尖将人拉进怀里，鳞片化作流光没入灵泉：\"那老头当年克扣过你筑基丹。\"他低头时眸中血色尽褪，青龙虚影在泉水中惬意盘桓，映得两人交叠的身影温柔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