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皇后目光扫过宛娘的脸庞,试探道:“反对倒是不反对,不过……”
宛娘轻咬朱唇,一字字道:“婶娘请说,只要不是有悖常伦之事,宛娘定能接受。”
长孙皇后轻叹一声道:“本宫还是想将嫡女许配与他,至于宛娘你,就只能委屈做个侧夫人了。不过你放心,该有的身份、地位一样都少不了你,嫁娶也可按正室的规格明媒……”
不待她说完,宛娘便坚定回应道:“宛娘愿意。”
自从得知了敬川的身份,她便很确信,这家伙肯定不会“从一而终”。
二品郡公本来就可有八个滕,三代单传也赋予了他开枝散叶的责任。
只要敬川能心里有自己,这就足够。
事实上,宛娘也不太计较名分,她有苏记,有苏家庄子。
即便是将来公主存私,宛娘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子嗣会无依无靠。
没想到宛娘会如此识大体,长孙皇后有些意外,这和她设想的有些出入。
原本她还准备了好几套台词,给宛娘洗脑呢。
没想到用不上了。
这宛娘看似弱不禁风,实则也是柔中带刚,行事果断之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对宛娘生出几分欣赏:“于公敬家对朝堂、圣上都不可或缺;于私本宫也很喜欢敬川的性子,或许将嫡女托付于他是个明智的决定。还望宛娘莫要心生介怀。”
宛娘宽慰道:“皇后娘娘如此坦诚以待,如此在意宛娘的感受,宛娘已经深感皇恩浩荡、受宠若惊了,所以,娘娘无需担忧。”
她顿了一下,好奇的问道:“不知圣上和皇后娘娘想将哪位公主许配于小郎君?”
长孙皇后不假思索道:“本宫嫡长女,丽质。”
宛娘听后,心里不由的大为吃惊。
坊间传言,圣上对这个嫡长女宠爱有加,屡次做出逾制之举,甚至还经常带着她参加朝会。
他们夫妇,居然舍得将丽质许配于小郎君。
足见小郎君的才华是有目共睹的。
宛娘努力从震惊中平复下来,接着又问:“那婚期呢?娘娘是何安排?”
长孙皇后此刻再无疑虑,笑着回应:“小川子尚在守孝期内,这次出任绛州也是圣上无奈夺情之举,是故,他与宛娘婚期需定在两年后。”
说到这里,她又有几分不舍:“至于丽质,三年后再议吧,圣上与本宫都有些舍不得她出嫁。”
宛娘惊讶:“三年后?”
那还早呢,何止自己还是能独享小郎君很久呢。
长孙皇后解释:“丽质如今不过八岁而已。”
说到这里,她突然来了兴致,直接牵起宛娘的手道:“她此时在书房晨读。走,本宫带你瞧瞧去。”
宛娘:“丽质公主也来绛州了?”
不过她还没问出口,身子已被长孙皇后拖出去了十几步了。
此时,
敬川正在院子里坐立不安的来回踱步。
他一会儿跑门口偷听一下,一会儿又蹲在墙角,叼着根树枝发呆。
活像一只架在火上烤的鸭子。
早知道,还不如在厅堂中旁听呢。
院中的凉亭下,长孙无忌悠闲的嗑着干果,品着敬家清茶。
他看着敬川滑稽的模样,已经足足笑了十几个回合:“臭小子,别蹲着了,起来喝口茶。”
敬川猴子似的蹿了过去,目光灼灼的看着长孙无忌:“长孙叔父,一会儿不会吵起来吧?”
他真担心宛娘别在因为不高兴和皇后闹别扭。
到时候,一壶毒酒赐下来,那自己可就得后悔终身。
长孙无忌劳神在在道:“你也太小看舍妹了,你也太小看宛娘了!”
他自己的妹妹,他心里清楚:那可是读遍史书,写出《女则》的人物。
后宫之事,没有她玩不明白的。
敬川这种小儿科般的事情,对比李二的后宫,那简直都不值一提。
虽然只和宛娘打过一次照面,但长孙无忌也瞧得出来,此女非比寻常。
柔弱的外表下,有颗柔韧不拔的心。
这样的女子,怎会为了争宠和皇后争执,那不是找不自在?
敬川又有些担心李丽质,接着问道:“那丽质呢,你这做舅父的就不担心她和别人分享夫君?”
长孙无忌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敬川:你不会是穿越来的吧。这可是大唐啊,那个勋贵家里不都是后宅数不清。
抱着公主一个人的,那就等同于入赘。
强强联姻的,他还巴不得你多娶几个呢。
娶得越多,才说明家族势力越稳固。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敬川道:“成大事者,后宅不光得和谐,还得强硬。别说是一个宛娘,即便是你将来瞧上更好的,照样可以迎娶回来。前提是别是什么野花野草!”
敬川可理解不了家族联姻这么复杂的政治经济学,他此刻觉得两个女子就够烦心了。
早知道就该延续后世的习惯,低欲望、无需求才是最省心的。
俩人说着话,就见长孙牵着宛娘的手自正堂而出。
敬川刚想蹿上去问问情况,却被长孙皇后狠狠地瞪了一眼。
宛娘则是跟在后面轻轻摇摇头。
这让敬川更没底了,但他也不敢上前询问,只好眼睁睁看着俩人从身旁经过。
而此时,敬川原来的书房中,小丽质正在规规矩矩的学习《算术·第一册》
她此刻有种痛不欲生、后悔来绛州的心情。
谁特么编了这么一大堆折磨人的书册,说好的开心童年呢?
那《三百千》、《语文》还好,比四书五经好学多了,可这满书的蝌蚪般的符文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学来又有什么用?
她已经盯着那算术的编撰者看了半天了。
王绩——她想拉出去砍了,可惜不敢。
老家伙是真凶啊,一身的酒气,还真敢拿戒尺打人,比孔先生凶了好几倍。
敬川——这是自己未来的夫君。
但李丽质可不介意一会儿出去就给他颁道懿旨:“以后严禁写书!”
作诗也不可以!
薄薄的一本《语文》,居然有好几首他的诗,背错一个字就得被孔先生罚抄十遍,太痛苦了。
她正在条案前故作认真,实则放飞自我。
母后带了一名女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