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俭听罢,微微一笑,显得更为自信:“圣上言之甚是,若他愿意归顺,必能得到重用;若不肯归顺,也无妨,逐步瓦解其势力,最后逼他不得不低头。”
李二听后,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就劳烦唐公了。你回去准备吧。”
唐俭起身,拱手道:“老臣即刻回去准备,三日后定会按圣命行事。”
待唐俭离去,李二揉了揉眉心,看向房玄龄和杜如晦:“克明,密奏中的精铁如何处置?”
杜君绰在密奏中特意提到,绛州炼铁工坊每日可产精铁三百斤,敬川小子居然作价百钱一斤,理直气壮地问朝廷要不要。
李二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百钱?一斤?
大唐的炼钢工艺靠“灌钢法”,熟铁和生铁交叉摆放,反复锻打百余次,还得靠工匠师徒口耳相传的不传之秘。
也正因如此,精铁产量极低,售价极高,寻常铁铺随便一块精铁都要几十贯。
而敬川倒好,一副“朝廷便宜大甩卖”的口吻,简直让李二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夸他聪明,还是该骂他不识行情。
杜如晦沉吟片刻,开口道:“圣上,精铁之事须严格保密,不宜直接交由朝堂经手。既然炼铁工坊能锻造军器,不如由圣上秘密派工匠过去,在绛州设立皇家军器署,专门锻造兵器。”
不愧是“房谋杜断”,李二听后连连点头:“此计甚好!”
可话是这么说,他内心最犯愁的却是——铜钱!
自家后宫的妃子们快要缝补衣裳过日子了,皇后头上的簪子也寒酸得不像样子。让他现在掏钱建军器署,属实是……“难为皇帝李二哥”!
这时,长孙无忌瞥了一眼李二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叹了口气——又到了大舅哥扶贫的时间了。
“圣上,不如军器署就交给臣来筹建?”长孙无忌主动请缨,“此事官民两用,既可为圣上打造军器铠甲,也可顺带打制些民用铁器。若资金不够,圣上再从私库中适当贴补些即可。”
李二一听,眼睛都亮了,顿时对这位大舅哥充满感激。
“那便如此吧!不过军器署非同小可,朕还是派阎立本带两百工匠随行。另外,从皇后的府库拨付……”李二顿了顿,脸色微红,牙关紧咬,“……一千贯吧。”
这已经是他全部的“流动资产”了,说出口时,心在滴血。
长孙无忌心里默默算了笔账:
军器署的本质就是皇帝投资,他长孙家运营。造军器那是顺带的,真正的金矿在民间铁器,比如那风靡长安的曲辕铁犁,打一万件,少说也能赚个几千贯。
但李二毕竟是皇帝,想插一脚分红,他也不好拒绝。于是,他露出得体的笑容:“臣遵命。”
军器署之事定下,李二终于松了口气,转头叮嘱道:“辅机兄长,此事务必尽快,争取早日装备一支铁骑!”
长孙无忌心想——这军器署还没影呢,妹夫就开始惦记铁骑了……
“臣定不负圣命。”他拱手应下,心里已经开始计算怎么让军器署的利润最大化。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大喊:“圣上,不好了!皇后娘娘气疾犯了,太医正在诊治!”
李二腾地一下站起身,脸色大变,二话不说,撩起龙袍就往外跑。
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目送李二风一般消失,彼此对视一眼,默默感慨:
这朝会,说散就散啊……
李二急匆匆冲进后宫,一进门,就看到长孙皇后正斜倚在榻上,脸色微白,轻咳几声。太医们围在一旁诊脉开方,宫女们低声服侍,不敢喧哗。
“观音婢!”李二快步上前,一脸紧张,“你怎么样?可是又受了风寒?还是操劳过度?”
长孙皇后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旁边的太医低声回禀:“圣上,皇后娘娘乃是气疾,近日忧思过重,情绪起伏,才会复发。”
“忧思过重?”李二皱眉,转头看向皇后,“你有啥好忧思的?是后宫的花销?还是朝中政务?朕这不是一直让你宽心吗?”
李二闻言愣了一下,眉头微挑:“白叠子花?”
他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片刻后才想起,最近杜君绰的密奏里确实提到过这种花。
据说此花不仅能织布,还能做成衣袍,听着玄乎得很。
但现在皇后气疾发作,他哪有心思去琢磨这花到底有多神奇?
他皱着眉头,满脸关切地看着长孙皇后:“你身子本就不好,还折腾什么白叠子花?种花织布这些事让下人去办便是,何必亲自操心?”
长孙皇后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二郎,臣妾只是随口一提,哪知刚到御花园坐了一会儿,病症就犯了。兴许是是近日太过劳神,倒不是这白叠子花的错。”
李二一听“御花园”,顿时脸色一变,猛地想起杜君绰的密奏中提到的那些花粉可能诱发气疾的说法。
该死!竟然被他说中了?
他赶紧招呼宫人:“张阿难,快去把那封密奏和……那个什么马蹄铁、大蒜素的木盒带来!”
张阿难不敢耽搁,匆匆而去。
李二则皱着眉,一脸的懊恼:“早知如此,朕就不该让你去御花园!这下好了,坐一会儿就病倒了……”
长孙皇后抿唇轻笑:“二郎,你这模样倒像是敬川附体了。”
李二一怔,随即没好气地道:“朕哪里像那小子?他是个能把破铜烂铁都说得天花乱坠的滑头,朕可是堂堂天子!”
长孙皇后忍俊不禁,微微摇头:“是是是,天子圣明。”
李二被她这话噎了一下,正要再说些什么,张阿难已经拎着木盒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圣上,密奏和大蒜素到了!”
李二赶紧接过,翻找出那段关于花粉诱发气疾的内容,直接递给太医:“快看看,这法子可行不?”
太医接过瓷瓶,神色严肃了几分,仔细翻看一番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圣上,这密奏所述甚是有理。确实有不少人因花粉、烟尘等诱发气疾。若这大蒜素真如文中所言,或可一试。只是……”
李二眉头一挑,不耐烦地问:“只是什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