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川听后一拍脑袋,暗骂自己没常识。
他从没真正体会过大唐铜钱的“重量经济”,刚才不过是想装个豪横,没想到却被现实啪啪打脸。
贞观初用的是“开元通宝”,一枚铜钱重四克,万贯铜差不多八万斤。
“那五千贯总行了吧?”他试探道。
“也太多。”管家苦笑着说道,“若改用马车,只能携带十车,最多千贯。”
敬川叹了口气,无奈说道:“那就先备千贯。等到了绛州,不够再分批送来。”
一百多辆马车目标太大了。
即便是地方大员,即便有几百人护卫,出行照样存在很大风险。
如今的年代,几千土匪的山头可不在少数。
赴任途中嗝了的官员不计其数。
敬川尴尬的冲马周笑了笑。
本想小小装批一把,无奈条件它不允许啊。
但是,即便如此,马周也被震撼到了。
他在心中感慨:敬川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家资,难怪每日醉生梦死,也无后顾之忧。
想到自己平日里为几斤酒钱东奔西跑,再看看这纨绔的“烦恼”,顿时心情复杂无比。
“时辰不早了,某得回府准备。”马周拱手告辞,语气沉稳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干练。
听完马周的一番真知灼见,一旁的程处亮心中大石落地,眉头舒展。他忍不住感慨:有这样一位贤能之士辅佐,绛州之行再无后顾之忧。
更妙的是,通过马周刚才的剖析,程处亮竟然找到了自己在绛州司马任上的奋斗目标——那就是点齐兵马,挨个山头剿匪!
“只要将那些横行乡里的山匪一窝端,再把他们赶回农田当老实百姓,这一任司马就算不负所托了。”程处亮心中暗自定下决心,甚至隐隐有些兴奋。
这样的事,对他这等武力值超群的猛将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里,程处亮哈哈一笑,拍了拍敬川的肩膀:“既如此,咱们兄弟三人便各自分头行动吧。后日午时前,在府上汇合就是。”
“绛州三杰”的碰面到此暂告一段落,各自散去。
敬川却毫无动力地坐在原地,目送两人离开。
他叹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旋即懒洋洋地说道:“忙吧忙吧,你们俩都忙去吧,剩下这两天,小爷还得抓紧时间摆烂装死。”
说完,他毫无愧疚地倚靠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
敬君弘被追封的消息不胫而走,随即引发了一场轰动。
长安城内,官宦名门纷纷上门祝贺,敬府门庭若市,贺礼堆积如山。
齐国公长孙无忌府上送来铜钱百贯,骏马一匹。
新封的河间郡王李孝恭府上送来铜钱百贯,绸缎十匹。
樊国公段志玄府上送来铜钱百贯,绸缎十匹。
最豪横的当属豫州都督武士彟府,直接送上铜钱五百贯,马车十架。
倒不是两家关系有多近,单纯就因为武士彟趁钱,他可是冠绝隋唐的豪商,给谁家送贺礼全都是五百贯打底。
看着案头的一堆礼单,敬川冲老管家半开玩笑:“德叔,光靠这趟收礼,去绛州也能风风光光了。”
老管家摇头苦笑:“小公爷可别说得这么轻巧,人情迟早是要还的。”
与这些厚礼相比,最“特殊”的礼物来自蔡国公杜如晦和邢国公房玄龄两家。他们除了送来常规贺礼外,还将自家次子塞进了绛州刺史府。
杜如晦为次子杜荷,求得一个九品录事的职务。
房玄龄为次子房俊,更是谋得了一个七品别将的位置,成为程处亮的副手。
对此敬川心中满是疑惑:这都是什么奇葩操作?
一个穷山沟的下等州府,有必要争着抢着塞人吗?
可惜这事儿他还真没法推辞。
送礼的人来头太大,这种“镀金”请求,他一个尚未成事的刺史只能苦笑着应下。
这下好了,绛州刺史府凑齐了长安四少。
敬川有种预感:接下来的日子,注定鸡飞狗跳。
两日后。
绛州刺史府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通化门出发,直奔绛州而去。
三百多辆马车,千人护卫,绵延数里,其声势之大,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敬川坐在宽敞的四轮马车内,望着窗外缓缓退去的长安城门,心中竟生出几分怅然。
这片熟悉的地界,是他穿越后浑浑噩噩两年的“避风港”。
而接下来,要去的绛州,既陌生又不知会有怎样的挑战在等待着他。
一路上,敬川与程处亮、杜荷、房俊几个纨绔混成了一团,整日不是豪赌就是饮酒作乐。
马周屡屡过来苦口婆心地劝道:“刺史,众人如今身负职责,须谨言慎行,不宜如此散漫。”
敬川几人被念得头大,只能随口敷衍:“好了好了,等到了绛州,一定按你说的办。”
车队一路向东,经蒲州,过龙门,七八日的工夫终于进入了绛州地界。
“敬刺史,前方五十里便是稷山县城,今日是否夜宿县署?”
马周骑着毛驴,隔着窗户询问敬川。
他此刻很是懊悔。
原本那日从敬府出来,他已经放弃了出任录事参军的打算。
因为敬川压根就不是当刺史的料。
无奈常何各种软磨硬泡,说之前敬君弘对其多么的关照,马周这才勉强又答应了此趟差事。
可通过这七八日的接触,马周对眼前几名纨绔的表现简直是失望之极。
四子凑在一起,不是饮酒作乐,就是在玩一种叫做“扑克”的赌博游戏,而且输赢动不动就是几十贯起步,着实令人大跌眼镜。
期间几人还会经常和随行的侍妾插科打诨,其情形更加让人难以直视。
要不是敬府的私酿实在太过于上头,马周早就想拍毛驴走人了。
“姑且先不打扰地方,今日夜宿县城外的驿站,明日直达绛州府。”
敬川客气的将头伸出窗外,看了看风尘仆仆的马周,又无奈的摇头叹息一声。
马周哪儿都好,就是太过于古板了。
早在车队刚出发之时,敬川就提出送他一架四轮马车,可人家死活不受,愣是骑着一头小毛驴,奔波了几百里。
行程当中,敬家大厨每日都有各类美食供应,而且是一日三餐。
同行之人对小公爷的善举无不拍手称赞,唯独马周,每日只取胡饼、粟米粥和腌萝卜,期间他还屡次劝诫敬川不能过于奢靡。
敬川对此很是无语。
不就是一日三餐吗,不就是烤了几顿羊肉串,吃了两顿涮锅吗。
怎么就成奢靡了。
好在马周对敬家私酿来者不拒,而且每日都得喝上个七八两。
这让敬川多少有些欣慰,起码说明马周不是油盐不进。
不过马周声称,酒钱可以在月俸中扣除。
敬川哪儿好意思真扣。
敬家私酿,如果真拿出去售卖,至少得三百钱一斤。
以马周的酒量,他那点俸禄,扣光了都不够酒钱。
“贤弟,一会儿接着‘扎金花’,某的盘缠都快输光了,今日怎么也得赢回来些许。”
程处亮骑着大宛名驹冲到了敬川车旁。
他的大马比马周的毛驴足足高出两尺半,毛驴见到比自己雄壮许多的巨兽,一个趔趄闪到了后面,马周差点被颠个狗啃地。
“程司马,不日将抵达绛州,还是抓紧谋划正事要紧。”
“多谢宾王兄提醒,某这就与敬刺史商议政务。”
程处亮几人对马周有种莫名的敬畏,每每被他劝诫,也只能是点头应和。
“昨夜宿醉,此刻腹内翻江倒海,半个时辰后再议吧。”
敬川见马周不悦,连忙将头缩回车内,拒绝了程处亮的牌局。
以后还指着人家通览大局呢,可不能得罪。
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叮!恭喜宿主,成功激活大唐逍遥王系统!】
随即,一个“托尼老师”般亲切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请问宿主是否确认启用?】
敬川一愣,心中狂喜:“这才像话嘛!穿越没金手指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