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诧异裴北北明明在皇宫受了那么大的气,今夜却如此沉得住气,没来找祁西洲哭诉。
实在不符合她往日跋扈愚蠢的性子。
祁西洲正自己擦拭着湿发,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嘴角带笑。
“想来裴北北跪了那么久,应该是累极了,本王命人给她点了安神香,好好睡一觉,对她没坏处。”
许知意抄写经文的手一顿,抬眸睨他一眼。
“没想到王爷对裴姑娘这般细心。”
祁西洲气笑了。
“本王是瞧着你今天心情颇好,不能让那些阿猫阿狗来搅了这份难得的愉悦。”
墨发半干,祁西洲便倚在美人榻上,翻看了几页许知意新寻来的医书,凝眉沉思。
“王妃想不想查查你娘亲与药王谷到底有何关联?”
许知意抄写的动作不停,轻轻摇了摇头。
“有些真相还不到浮出水面的时机,且等等吧。”
祁西洲凤眸微微眯起,“就不好奇本王是如何知道的?”
“不好奇!”
说罢,轻呼一口气,仔细清洗着手中的毛笔。
她看向放在手边的佛珠,“这几卷已经抄写完毕,我想着抽空去一趟法华寺。”
祁西洲点头,“本王随你一起,也有些时日没见虚空了。”
许知意对于他和虚空大师的往事略知一二,也不打算深究,故而只点了点头。
她如今诸事缠身,想做的还没头绪,没必要也没精力管祁西洲的事。
祁西洲伸了伸长腿,又往大迎枕里靠了靠。
许知意抬眼望去,还是不由地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安王当真是好颜色,帅得天怒人怨。
秦淮生与他一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祁西洲偏头斜睨她一眼,嘴角挂着抹浅笑。
“幸好本王生了副好皮囊,不然王妃怕是连看也懒得看本王一眼。”
这倒是句实话,许知意无从反驳。
毕竟谁人不爱美男。
烛火下,祁西洲姿态慵懒,皮肤也捂白了不少,侧颜依旧俊美的令人不忍挪开目光。
“王爷在北地一定很受姑娘们喜欢。”
祁西洲大言不惭的道,“那是,追求本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只是本王对她们无甚兴趣。”
许知意长叹一声,“王爷还真是不懂谦虚二字如何写。”
祁西洲勾起唇角。
“王妃吃醋了?”
许知意没好气白他一眼。
好不容易重来一次,她的人生可不能耽误在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上。
待大仇得报,她便隐居乡野,无拘无束的,倒也不失乐趣。
见她出神,似乎并没将他方才的话听进去,心中更是失落。
“其实你可以一直住在王府的,这里就是你的家,本王也不会拘着你。”
为什么总是想着离开?
许知意听到祁西洲这话,心中一暖,眼眶也不自觉的湿润。
家这个字,乍一听,感觉很陌生。
前世,许怀安将她做为往上攀爬的棋子,而秦淮生在短暂的温存过后,便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居住在许府时,她就像个透明人,被所有人遗弃,而嫁到定安侯府,她就像秦淮生的旧衣,穿过一次后,就被丢弃在一边,不闻不问。
“王爷觉得这安王府真的像个家吗?”
她不答反问,祁西洲一时竟答不上来。
他们如今虽同在一个屋檐下,维持着表面平和,许知意待他照顾有加,却时刻保持着疏离的态度。
就像在路上偶遇的两人,同行一段后,便会分道扬镳,各自奔赴不同的征程。
祁西洲转了个话题,缓解尴尬。
“你娘亲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许知意认真想了想,“恬淡如菊,但在教导我这方面,却十分严苛,她生前,几乎一日不落的盯着我的课业。”
“许怀安就从未给你请过教习的夫子?”
许知意自嘲一笑,“他疼爱林姨娘和许云婉尚且来不及,哪里能顾及我们母女,他这般,府里下人便也时常怠慢,有时大厨房送来的饭菜都是冷的。”
她最怕冬天,因为送到梧桐院的炭火往往是最差的,不燃会冷,可燃了,屋里浓烟滚滚,呛得压根睡不了觉。
娘亲将嫁妆箱子劈了,勉强捱过一个又一个滴水成冰的冬夜。
祁西洲的眉眼愈加的冷沉。
“看来是留不得了了。”
许知意却突然笑了,“有时死是最容易的,我得让许大人好好活着,亲眼看看他宠爱了半辈子的林姨娘是如何算计他,如何背叛他的!”
祁西洲从这话里听出了深意,挑了挑眉。
“可能与本王具体说说?”
许知意揶揄。
“没想到王爷也这么八卦。”
“咳咳,本王这是关心王妃,你若不愿讲就算了。”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迟早会被世人知道,那许高远不是许大人的种,就是不知许云婉是不是,我暂时还没查出来。”
祁西洲拧眉,“本王替你去查,你且忙别的事。”
“好,那就谢过王爷了!”
该歇息了,祁西洲却赖在美人榻上,没一点要走的意思。
许知意轻叹口气,认命的叫了无白进来,一起将祁西洲扶到了床上。
祁西洲扯着她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王妃也知道本王什么都做不了,别与本王分床了吧?”
他的眼中满是渴求,时不时眨巴几下。
许知意再次心软的点点头。
祁西洲心满意足,时不时往许知意那头悄悄挪挪,直到两人贴得密不透风。
“王妃,许府坐落的位置极佳,宅子也不算小,就凭许怀安七品官职,那点子微薄的俸禄,能住得起?”
许知意心中微惊,偏头,唇堪堪擦过祁西洲的下巴。
祁西洲就势将人揽在怀里,动作娴熟。
“当年你娘亲嫁给许怀安时,十里红妆轰动京城,本王也略有耳闻,你说有没有可能,现在的宅子也是你娘亲家中置办的?”
许知意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嗅着他身上好闻的雪松香,一时间恍了心神。
温香软玉在怀,祁西洲的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一双眼柔情似水,可惜屋里太黑,许知意丝毫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