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雪音眼中,惊声尖叫与惶恐不安是对她能力与威严的肯定。
反而是萧攸澜,明明南雪音一箭射了他的书房,他却没有丁点生气恼怒的样子,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惊艳,亮得不可思议。
这令南雪音感到莫名不快。
“攸澜哥哥,她真的好可怕……”
钟韫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惊吓,攀上了萧攸澜的手臂,怯生生地望向南雪音的方向,娇弱可怜极了的模样。
萧攸澜并不安慰,将手臂无情收回,语气冷淡:“钟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钟韫可怜巴巴地瞧他。
萧攸澜一个多余眼神也没有给她,径直走向了南雪音,表情和语气也在这时柔和下来,“怎么玩起这个来了,等我等太久了吗。”
南雪音瞥他一眼:“不是。单纯是看门柱不顺眼,所以射了一箭。”
束遇都忍不住点评:“你这也太无理取闹了吧!”
南雪音希望萧攸澜也是这么想。
然而,太子爷只是笑了一声,“那门柱确实不好看。”
南雪音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了,随手把弯弓丢给他。
束遇看得一怔,只有主子才会把东西扔给奴才接着,她怎么敢把东西丢给太子爷?
然而,在众人愕然的注视之下,萧攸澜淡定地接住了弯弓,毫不在意被她如此随意对待,甚至柔声问她:“饿不饿?”
众人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
“攸澜哥哥。”
钟韫挪着小步上前来,“是不是吃早饭了?”
萧攸澜冷淡瞟她一眼。
他去宝慈宫的时候,太后正在用膳,钟韫也坐在那儿。
钟韫意识到这一点,红着脸,小声道:“我……我生病了,而、而且我在宝慈宫太紧张了,没有吃多少,饿着肚子呢……”
萧攸澜嗯了一声。
钟韫以为自己终于能一起去吃早饭了,他却道:“那就先去养病,要什么吃的,孤让人送。”
钟韫贝齿轻轻咬了一下唇瓣,目光楚楚地望向他:“不可以和你一起吃吗?”
萧攸澜毫不心软,直言拒绝:“不可以。”
说着吩咐飞鸿:“将钟家姑娘带去侧院客房。”
钟韫喃喃,“怎么是客房……”
她瞄了南雪音好几眼,大抵是想说,她都住在太子隔壁呢。
萧攸澜淡声:“你若是不愿意住那儿也可以。”
钟韫一听,登时好似燃起了希望。
萧攸澜接上:“那边还有几间耳房,原本是给宫女侍从住,有几间空着,你可以住那里。”
钟韫的脸色瞬间又灰败了下去。
萧攸澜对飞鸿道:“带过去。”
“是。”
钟韫被飞鸿领去了一旁。
束遇瞅准机会开口:“殿下,这就是之前您让工匠设计制作出来的弯弓,您觉得如何?”
萧攸澜试着扯了扯弦,又偏了头来问南雪音,“你觉得如何?”
南雪音简单点评:“力道还行。”
萧攸澜嗯了一声,转向束遇,“力道还行。”
束遇一愣。
萧攸澜把弯弓递还给他,“做得不错,有奖赏。”
束遇疑惑于这种兵器上的事为什么要问一个女人,迟了半拍哎了下。
萧攸澜对南雪音笑了一笑:“饿了,去吃早饭。”
前厅已经摆好了早膳。
萧攸澜先在一边净手。
拉着南雪音的双手浸入水中,他垂着眼眸,看见她干净空荡的手腕,问起来:“太后娘娘赏赐给你的那只翠玉镯子,怎么没有戴?”
南雪音语气温凉:“没有戴镯子的习惯。”
她故意说道,“豆蔻是宫女,会戴镯子,可是杀手不会,这种东西,影响拔剑的速度。”
她在提醒太子爷她的真实身份,也告诉他,对他言听计从的宫女豆蔻再也不会回来了。
萧攸澜就当没听见她的话,道:“回去戴上吧,你戴着很好看。”
“如果我不戴呢?”
“如此,我便没办法保证乌坠的死活了。”萧攸澜声调柔缓,听起来像极了情人之间的细语呢喃,吐出的字句却无情到了极点。
南雪音的目光晦沉下去,不再说话。
手洗好了,不等萧攸澜为她擦手,她自己拿起帕子,三两下擦干了,头也不转,大步过去在桌前坐下。
之前太子爷进食的时候,南雪音还是豆蔻,她会站在一旁伺候,为他添菜、夹菜,观察着他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斟酌哪个菜肴合他胃口,哪个他不喜欢。
但今时不同往日,南雪音就当太子爷不存在,自顾自喝了一大口小米粥,耷拉着眼皮,慢慢地咀嚼。
旁边伺候的几个侍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阖宫上下,除了陛下与太后娘娘,谁敢越过了太子爷动筷?
此女实在是个不讲规矩的。
反观太子爷,对此却毫不介意,坐下后,还殷勤地往她碗里夹了一张饼,温柔说道:“慢些吃,别烫着。”
侍从们面面相觑,怀疑太子爷是不是被下了降头。
南雪音看见了那张饼,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吃,就当它不存在。
她吃得快,很快喝下了最后一口粥,只剩下那张饼,一半浸了粥软塌塌的,她并没有吃它的意思,任由它孤零零落在碗底。
萧攸澜看见了。
他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角,慢条斯理地开口:“不喜欢吃吗?”
南雪音回答:“不喜欢。”
萧攸澜扬起眉梢,“刚才你自己还夹了一块吃,也是不喜欢吗?”
南雪音看向他,没说话。
萧攸澜读懂了她的意思,也就问了出来:“不喜欢我夹给你的?”
南雪音还是不说话,相当于默认。
萧攸澜目光长久落在她的脸上,嗓音更添了几分难言的温柔,说:“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