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日子过得飞快,眨眼到了腊月二十四这日。
姜诚祖交友甚广,再加上铺子众多,年底还要犒劳众铺子的掌柜和伙计。
春节期间宴请的事儿,尤其繁杂。
姚婷玉生怕自己考虑不周,惹下笑话,故而提前跟姜杏一再商量,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母女俩正凑在一起商量,贺咫脸色阴沉走了进来。
姚婷玉冲女儿努努嘴,示意姜杏先顾着贺咫。
姜杏借故告别了母亲,拉着贺咫往两人居住的后院走。
“可是任上遇上什么麻烦事儿?”姜杏试探着问。
贺咫摇头,“世子宽厚和善,并不曾为难我。”
“那是因为什么?”
“……”
贺咫张了张口,重重地叹了口气,却是说不出口。
“你若想瞒着我,就别表现出分毫。既让我看出来了,又不说出口,平白让人替你悬着心,你安的什么心?”
姜杏如今说话做事,越发利落飒爽,有什么不满直接说出口,绝不忍着让自己不痛快。
贺咫:“还不是因为秦达。”
“秦大哥,他怎么了?”姜杏突然想起来,回京时贺环让她捎了一封信。送过去数日,如今也不见任何回复。
“他受寿王器重,领了大理司直一职,如今可是发达了。今日我偶遇他,竟见有人领了一年轻女子让他相看。想必只要他点头,便可马上娶娇妻进门。”
贺咫气得握拳,满心愤慨,为姐姐贺环觉得惋惜,又对秦达的做法很是不满。
“如果两人无缘,彻底断了联系,咱们以后也不奢望什么了。他黑不说白不提,就这么把人给架那烤着,放弃也不是,继续又不行,真是让人窝火。”
姜杏拧着秀气的眉头想了想,道:“秦大哥虽然年纪长些,到底有职务,人长得也周正,有姑娘喜欢想嫁给他,无可厚非。你如今这么气,又有什么意思,大姐也不曾说过要嫁给他,况且大姐人在乡下,几时回京尚未有确切日子。难道让秦大哥日复一日等下去吗?”
“道理如此,可他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眼看快要到了最后一步,难道你忍心看着功亏一篑?”
“我忍不忍心,重要吗?重要的是大姐的态度,重要的是秦大哥是否还有坚持下去的信心。”
道理都懂,这也正是贺咫回家生闷气的原因。
姜杏眼珠一转,俏皮一笑,道:“事到如今,就看你能不能豁出去这张面子了。”
“你有法子?”
“妾身进献一计,还望官人采纳。”姜杏笑得神秘。
她轻轻勾了勾手,贺咫听话地把耳朵贴了过去。
……
“这行吗?”贺咫瞪大眼睛,分明觉得姜杏的提议过于大胆离谱。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姜杏眼睛亮晶晶望着他,“面子重要,还是大姐的幸福重要?”
“可是……”
“没什么可是,大姐性子软,就算心里惦记着秦大哥,她也绝对说不出口。等着她主动,黄花菜都凉了,如今只能靠你推一把了。”
她拍了拍贺咫的肩膀,对他寄予厚望。
贺咫抿了抿唇,又转着眼珠想了会儿,“要不,我试试?”
跟姜杏在一起久了,两个人日渐契合,遇到问题彼此说上几句话,就能达成一致。
姜杏握了握拳,给他鼓劲,“你只管去试,我支持你。”
四目相对,两个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
腊月二十七,贺咫跟姜杏去了秦府。
秦达任上忙碌,也刚刚开始歇假。
他如今自己住,只请了一个看家护院的门房,以及做饭和洒扫的婆子。
听闻贺咫夫妇赶来,他急匆匆赶来前院。
“有失远迎,还望恕罪。”秦达一进门,先拱手道歉。
贺咫、姜杏站起来还礼。
婆子上了热茶,三人坐在堂前,寒暄几句,竟一时无话。
姜杏暗中用脚尖踢了贺咫两下,贺咫清了清嗓子,看向秦达。
秦达喝茶的时候,眼角余光望见了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不由好奇心爆棚。
贺咫不开口,他权当不知,吩咐厨娘备饭,热情挽留两位用过饭再走。
贺咫东拉西扯好一会儿,方才切入正题。
“那日我见有人领了个姑娘找你,不知秦大哥相看的结果怎样了?”
贺咫是个大直男,说话不知拐弯,上来就一杆子捅到底。
姜杏差点把一口茶喷地上。
秦达也愣住了,茫然无措回想,贺咫所说的到底是哪一天的事儿。
贺咫又道:“秦大哥也不用觉得为难,你年龄到这了,又是独子,担着传宗接代的重任,你心里着急,我们也理解。只是想问一问,结果到底如何,如果你相中了那姑娘,咱们唯有祝福,如果……”
秦达:“如果没相中,又当如何?”
贺咫:“……如果没相中,那我们今日过来,有一件要事儿跟你商量。”
“什么要事?”
贺咫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我们过来提亲。”
“提亲?”
秦达表情复杂,看看贺咫,又看看姜杏,心里隐约有所期待,可又藏着深深的恐惧。
他问:“向谁提亲?”
贺咫望着他,不错眼珠,依旧严肃:“来到秦府,自然是向你秦大哥提亲。”
秦达心口猛跳了两下,放下茶杯端坐,又问:“我能问一下,女方是何人吗?”
贺咫刚准备开口,被姜杏拦下。
她轻启朱唇,笑问:“秦大哥希望是谁?”
秦达脸一热,心口扑腾扑腾猛跳起来。
答案呼之欲出,他心底却又莫名生出担心。
好像这一步迈出去之后,境况便大不相同。又怕他心里惦记的那人,依旧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装傻充愣。
秦达的犹豫,并未阻止贺咫。
他说:“我们夫妻今日登门,替家姐贺环,正式向秦大哥提亲。希望她能与你共结良缘,相伴余生。若你也欢喜,便可定下婚期,两家人操办起来,免得你二人错过良缘,荒废光阴。”
已过而立之年的秦达,不由涨红了脸色。
一半因为羞愧,一半因为感动。
贺咫:“害羞什么,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姜杏暗暗扯他袖子,小声警告:“咱们是来提亲的,可不是来逼婚的。”
遂笑着问道:“秦大哥,你若点头,我们马上写信回老家,让大姐尽快回京。你看……”
两人齐刷刷望向秦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