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元策察觉出女娘不对劲。
她比以往更加黏人,畏惧黑夜,若无烛火照明,会一直处于惊吓恐慌,整夜难以入眠。
性情也变得烦躁起来,稍有不顺心就要发火打骂,摔东西,又变得爱哭。
明明元策就在她面前,却时常幻想他会离开,娇腼满是泪水,紧紧抱着男人不让他走。
漆黑的眼眸沉默盯着女娘云鬓缠花,娇艳欲滴,人比花更美,雪腮不曾扑粉就已是最佳,嫣红唇瓣因着用膳小幅度咀嚼。
冷白指骨间的筷箸久久未动,引来女娘抬眸疑惑看去,美眸似含春水,娇声软糯,她现在又变回正常模样。
“怎么不吃了?”赵若薇疑道,又偏过眸光看了看桌面佳肴,娇声询问,“太子哥哥今日胃口不好吗?”
元策有些恍惚,昨夜为女娘洗身时,藕臂揽着冷白脖颈,小腿缠在窄腰,吐气如兰,凑近耳边娇声唤着‘太子哥哥’,世间再无比之更娇软妩媚的情话了。
俊美的脸庞变得温和,悦耳的嗓音平静道:“并未,方才在想朝堂政务,一时失神。”
清越美眸眨了下,嫣红唇瓣半弯无声笑起,素手夹过鱼脍放在瓷碟,低眉挑去鱼刺,粉红指甲按着汤勺,一颦一笑都是美卷。
女娘夹起鲜美鱼肉递到薄唇前,男人轻轻张开唇吃下,垂眸看着她。
二人坐得近,再没之前冷落翻脸时的距离,放在碗碟旁柔嫩的柔夷半寸边缘就是修长的手指,只需抬掌就能握住。
俊美的脸庞微顿,一旁侍奉的青德双手捧上青瓷小坛,寒眉敛起,将口中带刺的鱼肉吐出。
合计,女娘是没有一次剔干净的。
元策气息倒是沉稳,丝毫不见起伏,从青德手中接过茶盏漱口,赵若薇在旁巴巴看着,娇腼满是歉意。
未等男人抬眼看去,听见女娘害怕道:“都怪我笨手笨脚,太子哥哥莫要生气。”
柔嫩的柔夷忽地攥紧大掌,娇躯半倾,美眸低垂着,又惊又惧,不知所措的四下张望,不敢抬眸看他。
侍奉陛下嗽口的青德看着贵妃这等神情也觉得不妥,端着托盘的手僵硬。
元策静默,缓缓放下茶盏,青德捧着茶盏的托盘连忙退下,同宫人站在远处。
冷眸看向女娘,元策平静开口,“不曾生气,娇娇莫怕。”
另一手掌欲要探向细肩,却见赵若薇下意识躲闪,可柔嫩柔夷分明紧紧攥在男人手掌,连着娇躯也凑近。
她亲近元策的同时,又在排斥害怕。
大掌顿了片刻,带着安抚且不容拒绝的意味,慢慢握住细肩,将惶恐的女娘揽在怀中。
“娇娇因何害怕,你都在发抖。”男人垂眸看着娇腼,压低的声音最是温柔。
赵若薇靠在宽厚胸膛,葱白手指被细细揉捏,带着安抚慢慢抚平骤变的心绪。
害怕逐渐从娇腼散去,女娘患得患失道:“太子哥哥是要罚我吗,都怪我没能剔去鱼骨。”
听着女娘细软嗓音,好似附骨之疽,摄去男人呼吸,逼得心头紧绷喘不上气。
元策没有应声,紧了紧揽着女娘的长臂。
修长的手指拿起筷箸,夹过鱼脍当着怀中人的面,静默无言,细致的挑出鱼骨,将鱼糜递至嫣红唇瓣前。
“今后所食鱼膳,皆由太子哥哥剔骨,可好?”
柔嫩的手指抱紧劲腰,娇腼仰起试探看着男人,美眸微转,元策平静对望,深眸温和平静,一旦对视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连女娘也没有察觉,她粉嫩的指甲不停扣着男人后腰那块,被温柔低哄的赵若薇忘却害怕惶恐,不自觉张开唇瓣,顺着男人低柔的语气将鱼糜吃下。
女娘颤栗的倒刺被一点点抚平,元策没再多言,沉默的夹起膳食,低眉喂给怀中娇娘,像是喂养巴掌大的幼猫。
他好像伤害到了幼猫,让它起了防备心,更甚至惧怕,乱了心神。
不是好像,应是确切。
冷眸掩去,早朝时冷漠无常的君主褪下高高在上的龙袍,他必须小心谨慎,温和轻柔, 才能触碰被他伤害的心房。
这顿午膳用得漫长,直到女娘娇声说着吃不下,元策才停下喂她的筷箸。
赵若薇安静望着他,冷白的手指拿过瓷碟将女娘吃不完的膳食倒在碗里,掺着鸡汤用完。
膳后元策未曾小憩,直接在大殿看起折子,显然政务堆积甚多,另有当日须得下发的圣旨。
女娘晨间起得晚,现也无困意,缩在宽厚的胸膛,懒懒望着男人手中奏报。
元策批一本,她就看一本,乌发后脑时不时扭动,带着鬓间步摇晃动,垂落的珠串点在冷白手背,滑过凸起的青筋脉络。
美眸触及宣纸上关于北凉大夏两国邦交之国事,探出的后脑顿住。
元策看了眼上面谏言,没有迟疑,墨笔蘸过砚台,朱红字迹冷锋横出,苍劲有力。
上面国计显然经朝臣多次审议才定下,朱笔批阅定下的“宗室女封公主”。
“择选哪位宗室女?”怀中女娘娇声询问。
元策不曾停笔,垂眸看着折子,平静回应:“尚未选定。”
“既已国礼聘公主,是册封北凉皇后吗?”
这次没有得到回应,赵若薇仰起娇腼,撞入漆黑深谙的眼眸,深如沉渊不见底。
现在的北凉皇帝乃之前的大皇子萧景勤,明知刚登基朝堂不稳,还要轻骑奔赴两国边境,只为夺取女娘。
若非他亲临紫阳关,怀中人能否安虞回到大夏,尚未可知。
“不会。”男人将折子合上。
俊美的脸庞看不出异样,语调平淡,耐心为女娘解惑,“大夏没有嫡公主,其他公主均已出降,虽册封宗室女为和亲公主,却也只能为北凉妃。”
赵若薇没吭声,似在想什么,娇腼半低着,没察觉上面男人转为冷漠的眼眸。
元策紧紧盯着她,心底掀起波澜,过去的五年无他在身侧,摸不着碰不着,更是看不到,唯一能知晓女娘近况的只有相隔月余的密信。
信封抵达夏宫,送到夏皇手中时,已过去一月,相隔千里。
在那五年,元策永远不能最先知晓赵若薇处何地作何事,因何伤怀气急,为谁流泪喜悦。
他只能躲在暗处窥视,见不得光。
嫉妒宛如汹涌海浪将他重重包围,强制压抑的情感于阴暗角落滋生发芽,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