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带着慕青沅的吩咐迅速通知了孟氏。
孟氏怔怔地看着她,精致的眉眼中满是凌厉,“你不要胡说,不管你在母亲面前有多得意,这样造谣,我便容不得你。”
白薇红着眼,“夫人,若是没有老夫人的吩咐,奴婢又哪里敢来烦扰您。我知夫人一时间难以接受,但还希望夫人能够尽快安排府中事宜。”
孟氏的双眼流出两行泪,前日还坐在一起看账册的妯娌,怎么就没了呢?
郭妈妈对白薇点点头,白薇便退了下去。
郭妈妈扶着孟氏,小声劝道:“我知夫人心中不好受,只是老夫人都吩咐下来了,府里这样一摊子事情,离了您可如何是好?”
“您就算再难受,也得坚强起来。”
孟氏指甲嵌入肉中,“吩咐下去,府中从主子到奴才一律穿孝,不许任何人在府中嬉笑,若是发现,当场打死。”
吩咐完这些事情后,孟氏在郭妈妈的服侍下,换了一身素衣。
两人赶紧赶去翠微院。
翠微院中,江琪身着一身白衣,发间仅用一根银簪绾发。
从被白芍叫醒后,她的脑子就一直浑浑噩噩的,一直被带到慕青沅面前。
她哑着声音问道:“祖母,白芍说母亲去世了,这是真的吗?”
她期待祖母说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是下人的虚报。
可是事与愿违,当祖母招手让她上前,说出这是真的时,江琪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受,只是看着祖母的嘴巴一张一合,她却听不到声音。
慕青沅担忧地看着江琪,“琪儿,你可听到我的话?”
江琪想笑着告诉祖母,她没事,却什么都说不出,泪水蒙住了她的双眼,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脑中只有和母亲的点点滴滴,从小母亲就不喜她。
瑶儿被四婶母抱在怀中,轻轻哄着时,母亲骂她克死了弟弟。
母亲不爱她,她心中明白,可是她从出生起就爱母亲了。
尽管上一次,母亲那样伤害她,可是她现在回想起来全是母亲的好。
她怎么会怪母亲呢?
她真该死,她怎么能和母亲置气,她怎么能故意不理母亲呢?
江琪的泪水不停涌出,滴在衣襟处、手背上,宛如破碎的珍珠一颗颗坠落。
慕青沅看得心疼,却又怎么都叫不醒她,只好对着白英道:“快去请大夫!”
众人围在江琪身边,不停叫她,她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对外界的声音没有任何回应。
慕青沅咬牙,强忍住内心的心疼,抬起手扇了江琪一巴掌,“你这是什么样子?你母亲走了,难不成你也要跟着走不成?”
江琪的脸被扇向一边,耳边传来嗡嗡声,周遭的声音都听得清楚,她转过头,在众人的面上扫过,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担忧、心疼。
她扯了扯嘴角,“我没事,祖母、大伯母、四婶母,不用担心我,琪儿很好。”
这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孟氏和云安郡主捏紧了帕子,心疼地看着这个姑娘。
这可怜的姑娘,打小就可怜,如今更是失去母亲,如何让人不心疼?
慕青沅见她终于回神,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琪儿,祖母知道你心中难过,但是你母亲的尸身还在夏家,还没回到家里来,你作为你母亲唯一的孩子,你要坚强起来,与祖母一起将你母亲带回家。”
江琪木木地点头。
她看着孟氏,“府上一切可安排好了?”
孟氏擦了擦眼角,“回母亲的话,一切都准备妥当。只是,”她看了眼江琪,“二弟妹的尸身还在孟家,这灵堂该如何安排?”
慕青沅将江琪揽入怀中,“正常安排。”
孟氏应声。
日头渐高,慕青沅一边担忧江琪,一边担心还在刑部大狱的胖儿子,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不一会,陈夷行背着药箱匆匆进来,这几个月的交往下来,他早已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进了门看到江琪,连忙上前看她脸上的伤口。
真是奇了怪了,这三姑娘是府里老夫人的心头好,怎么会有人敢打她?
慕青沅看他皱眉看江琪脸上的巴掌印,有些不自然地开口,“方才,琪儿好似丢了魂一样,不管怎么唤她,她都不语,我一时情急,这才出此下策。”
陈夷行面色郑重起来,手探向江琪脉搏。
半晌,他收回手,一边叹气,一边取出金针,在江琪的肝俞、太冲等穴位下针。
“三姑娘,心主神明,若是久久如此,恐怕会导致心神失养,小小年纪,有什么事情是想不开的呢?”
他看江琪和自家孙女差不多大的年纪,明明身在这钟鸣鼎食之家,心中却有着诸多烦恼。
江琪低头不语。
慕青沅接过话,“陈大夫说的有理,还请陈大夫好好调理琪儿的身子,千万不要让她小小年纪就染上一身病症。”
陈夷行摇摇头,将写好的方子递给白薇,“将此药方煎来,给三姑娘用下。”
白薇接过后,匆匆走出去。
“老夫人,难道不明白吗?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慕青沅垂眸,她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呢。
说话间,江知礼和江知砚两人下朝归家。
见到陈夷行,江知砚脸色陡然一变,“可是母亲有什么不适?”
慕青沅摆手,“是琪儿病了。”
江知砚和江知礼两人看着这个素来乖巧的侄女,一时间唏嘘不已。
江知砚摸了摸她的头,“琪儿不要难过,振作起来,待到四叔找到真凶后,替你母亲报仇。”
江琪含泪点头。
母子三人到内室说话。
慕青沅:“今日早朝如何?”
江知礼神色不虞,“那夏家果然不讲亲戚情面,认为二弟妹的死与二弟脱不了嫌疑,让陛下尽快下令处死二弟。”
江知砚:“今日弹劾荣国公府的人甚多。”
“都是谁的人?”
“裴家还有徽音公主。”
若是说徽音公主,慕青沅还能理解,这裴家来凑什么热闹?
江知砚意有所指,“或许是为了莫家吧,想先一步出手。”
慕青沅了然,她差点以为裴家都是些花花架子,没想到也有聪明人呢。
“我们兵分两路,我与老大从正门进去。”慕青沅看向江知砚,“你见机行事,切要注意自身安危。”
“母亲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