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铭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是,她嘴上所言,也勉强平息了他心中的怒火。
把她的手攥在了掌心,认真地说,
“以后,这种场面话不许再说,我真的会生气。”
苏苡安掀起眼帘注视着他沉沉的黑眸,笑道,
“不让我说场面话,那你想让我如何?”
“你不是伶牙俐齿吗?你怼回去啊!”
苏苡安阴阳怪气,
“哦,懂了,狠狠怼回去,最好再把她掐死,然后,我博得一个悍妇善妒的好名声,这样你就开心了,是吧?”
萧北铭一想,那样的话,她可就有麻烦了,
“算了,你愿意说啥就说啥吧,我来善后就好。”
“嗯。”
苏苡安轻应一声,微笑点头,对他的处理方式,还是很满意的。
萧北铭倏尔感觉了她手腕上戴了东西,撸起袖子一看,
“咱们来的时候,你好像没戴手镯,这是谁给你的?”
“你母妃给的。”
萧北铭面无表情,
“摘下来。”
“不好吧?娘娘说这是她的陪嫁之物,如今送我了,我得日日戴着,以表尊重。”苏苡安煞有介事地回道。
萧北铭盯着镯子,眉心微皱,目光晦暗不明,抬手就把镯子撸了下来,
“不要戴,收起来,放远些。”
苏苡安微微一笑,从他手中夺过镯子,翻转审视,
“你也觉得这镯子有问题吧?我正准备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既然被你发现了,就不瞒着你了。”
萧北铭盯着她,满眸真挚又晕染着愁绪,
“我没有发现的事,你也不应该瞒着我。
瞒来瞒去,万一咱们之间产生了误会,被别人离间了,该如何是好?”
苏苡安唇角一勾,爽快道,
“好,那我就不瞒着你了,咱们一起研究一下这个东西。”
苏苡安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在手中拧了拧,一根细长的硬针出鞘。
萧北铭瞠目,“你竟戴着此等凶器入宫赴宴?”
这东西,一看就是杀人不留痕的利器啊!
进宫不方便带匕首,但是,没有防身的武器,她又没有安全感,必须得带着自己定制的首饰入宫才好,只是,此时此刻,她不会承认。
苏苡安不以为意地笑笑,
“你不说,也没人查看我发簪啊,再说,你怎么看什么都是凶器?一根发簪算什么凶器,顶多算是做手工活儿的小工具。”
前世,苏苡安是个骨灰级汉服爱好者,对发簪的研究也颇深,是圈里小有名气的簪娘。
做手镯这种事,她也略懂一二。
彼时,她只是略微观察了一下,就发现了这手镯的关窍,拿长针扎了几处气孔,镯子就被打开了。
里面赫然出现几颗小药丸。
萧北铭倒抽一口凉气,气得心肝都疼:
母妃怎么能干这种事啊!
“这是什么?”
“这东西没有气味,我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判断这是什么,回去研究一下就知道了。”
苏苡安拿出手帕,把小药丸都倒了进去,包起来收好。
萧北铭气得脑袋瓜嗡嗡的,讷讷道了一声:
“抱歉。”
苏苡安笑道,“没关系啊,我医毒双绝,这些小手段是伤不到我的。”
萧北铭满脸歉疚,小心翼翼地解释,
“我没想到母妃会如此偏激,都是我不好,我没有劝说……”
苏苡安眉眼温柔,含笑打断了他,
“真心没关系,我若是良妃娘娘,也不希望自己优秀的儿子娶一个二嫁之女,我非常能理解她的心情。”
萧北铭警觉,“这不是你的场面话吧?我不要听。”
苏苡安挑了挑眉,“怎么,你想听我说,我锱铢必较,睚眦必报,有一百种办法毒死你的母妃报仇?”
萧北铭神情一滞,他虽然埋怨母妃的处事方式,但是,绝对不希望她死啊。
而且,他相信她有一百种神不知鬼不觉毒死母妃的办法……
萧北铭的心揪了起来,蹙起了剑眉,愁容满面,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苡安一手牵起了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一只手替他抚平了眉心的褶皱,温柔道,
“阿禛,你安心,从我答应跟你回上京的那一刻,我就想到了咱们的前路会多有坎坷。
我既然回来了,就会自己承担后果。
良妃娘娘只是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事而已,我能理解她。
她是你的母妃,无论对我做什么,我都只会自保,不会还击。
我有绝对的自保能力,你也不用担心我,也不用去指责你的母妃。
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咱们就当没发生过,你真的不用夹在中间两头为难的。”
萧北铭满眼震惊,
“当真?”
苏苡安微笑颔首,“比真金还金呢。”
“你怎么这么好啊……”萧北铭如释重负,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
此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苏苡安依偎在他的怀中,“是你的眼光好啊,你说,上京城这么多贵女,你怎么就相中我了。”
萧北铭心中一暖,鼻腔一酸,“不,是我眼盲心瞎,都是我不好,没有早点把你娶回来。”
萧北铭瞟了一眼坐在她身边,定定望着他们的萧晏,眼里满是破碎的泪光,哽咽道,
“我好后悔,五年前,我就应该把你娶回来的,就没有现在这些糟心事了……”
五年前,他若是不拒婚,就会从北疆回上京和她成亲。
那样,他就不会热毒发作,倒在雪地里,遇见那个该死的北幽恶女,生出这么一个糟心的小东西。
她就不会嫁给萧楚钰。
自己也不用受那么多年的热毒之苦。
如今,母妃也就不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成见。
他们的孩子,现在也能有这么大了。
好好的日子,硬是被自己搞得这么坎坷,他真的好后悔,每每半夜睡醒都想抽自己一巴掌的程度……
萧晏看着他父王眼泪汪汪地说这番话,他一撇小嘴,双眸氤氲出了眼泪,他也想哭。
不过,他可不是可怜他的父王,他是埋怨他的父王,可怜他自己。
若是父王五年前就娶了娘亲,那她就能亲自把我生出来了,我现在就可以喊她娘了,就不会被人骂小野种了……
彼时,萧晏小小的脑袋瓜里,有他自己的一套想法,他无比的确定:
自己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是,她就是他的娘亲。
至于他为何不是她亲生的,那都是父王的错。
都怪父王没有早点娶她!
好气啊!
都把他气哭了……
彼时,父子两个都在哭,唯有苏苡安把脸埋在美男怀里偷笑:
看老子不把你哄成胎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