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最后这句话,魏明勋就加快了脚步离开。
章清婉嘴上像被黏住了胶水,双唇死死抿着,身体在原地不停轻抖。
刘英转头看了她一眼。
被泼上脏水、当众被调查组带去调查、差点在行业里封杀……她这几天遭受的一切,已经让她心底最后一丝对章清婉的善意荡然无存。
但此刻,她心底的恨意竟然也消失了。
魏明勋和刘英走出了一段距离,身后的章清婉并没有追上来。
“抱歉。”
魏明勋停下脚步,真诚地看着刘英。
或许章清婉这几年被他宠得太过了,总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只要稍不如意,那便是别人负她。
“这句道歉,我一定会让她亲口说出来。”
魏明勋要把自己犯下的错误扳正。
如果章清婉是因为他才那么不可理喻,那他要和章清婉承担相同的罪过。
“其实我不怎么生气了。”犹豫了半天,刘英还是决定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
她耸了耸肩,“刚才我意识到,章清婉失去的似乎比我失去的要多得多。”
魏明勋哑然。
刘英:“自从你离开她之后,你没发现她对你的态度好了许多吗?”
她往身后瞧了瞧,像是还能看到那个一脸不甘的章清婉似的。
“就像今天。”刘英歪了歪头,感慨道,“从前的我肯定不会想到,她也会有那么狼狈地从车上跳下来,跑到你面前哀求你的画面。”
魏明勋哭笑不得。
刘英这是在挖苦他。
“你想多了。”他和章清婉就像是一个镜子的两面。
这么多年的默契相处,他能洞悉章清婉的所有情绪。
章清婉之所以会迫不及待地追过来,是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先手优势。
她无比确认他们已经想到了解决酒厂问题的方法。
这个时候示弱,只不过是想用两人之间的感情绑架魏明勋,好让他放弃这次竞争。
“她一直是个很精明的人。”这是魏明勋给章清婉的最高评价。
只是……有时候会精明过头。
爱上章清婉时,他爱的便是对方身上这耀眼的光芒。
所以即便被光芒刺伤,他也只是觉得遗憾,而从未有过怨恨。
刘英“啊”了一声。
她打小连跳了好几级,大学年年拿奖学金,怎么着也不算个笨人。
但此时,她却觉得自己的脑海迟钝得像是没上发条的旧钟表。
合计着他们这三个人,就她最恋爱脑了?
“我还以为……她后悔了。”
刘英捶了捶脑壳,懊恼地叹了口气。
所以呀说,章清婉刚才全是演的?
她就是在扮可怜?
“你信不信……”魏明勋唇角微翘,“她现在已经开始动作起来了。”
在魏明勋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起,章清婉的脑海就在疯狂转动。
等他们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她就风风火火地找到了酒厂的负责人。
钱!
她可以给老员工加钱!
“待遇并不是我们之间的核心问题。”酒厂负责人觉得她的想法太过简单粗暴。
可章清婉打断了他。
“我没有时间了。”
她来不及考察酒厂,只能用最传统的“利诱”。
有钱能使鬼推磨。
只要她能给这批老员工开出三倍以上的工钱,大部分人一定会为了生计妥协。
负责人还是觉得这个提议不妥,“詹姆斯并不是开不起这份钱,我想他不会满意这个做法。”
管他满不满意!
章清婉差点将这句话骂出来。
“我只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酒厂开工。”她提高了音量,盖过负责人小声嘀咕的声音,“先让他们开工,工钱我来付,后面的问题留到后面解决。”
负责人吓了一跳。
这么漂亮的一个中国姑娘,行事风格却如此冒进。
“ ok。”他妥协,“我会试着把你的想法传达给其他人。”
章清婉:“现在,马上!”
她一秒也等不了。
魏明勋此刻应该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晚一秒钟,都有可能棋差一招。
负责人要年长章清婉多岁,但在此时气势却完全盖不住对方。
他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在章清婉无声地催促下开始群发邮件。
另一边,魏明勋和刘英正准备去酒厂的车间找几位有威望的老工人了解情况。
他们类似于中国古代的乡绅,说出的话极有分量。
如果能成功说服他们,就先成功了一半。
哪承想,他们刚步入车间,就看到几个年轻人正在操作制酒的设备。
“你们……”刘英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刚才经理给我们发来邮件,愿意给我们提高三倍工资。”
钱确实是个好东西。
除了几个面色忧心忡忡的老工人没开工外,其他的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是章清婉做的?”刘英看向魏明勋。
除了她还能有谁。
魏明勋也没想到章清婉的动作会这么快。
看来是被刺激到了。
只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酒厂不会一直支付工人三倍工资。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在这之后呢?
焦灼局面只会再一次上演。
魏明勋皱起眉心,开始寻求破解之策。
还没等他想出来,身后突然传来高跟鞋砸击到地上的声音。
章清婉也走到了车间。
相差了不到半天时间,她此刻的神色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章清婉高昂着头颅,停在魏明勋面前,用脸上矜持但又不失炫耀的微笑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我赢了。”
怕魏明勋看不出来,她掀动嘴唇,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你这是在钻漏洞!”刘英不服气,“用钱砸,我们照样可以!”
“可是比赛规则只说过,谁能最快让工厂开工,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章清婉知道自己下了一着险棋。
但只要能赢,她能承担一切风险。
章清婉走近魏明勋,两人的呼吸近乎交缠在一起。她身上的香水,混合着车间内淡淡的酒香味扑到魏明勋的鼻边。
“如果不是你刺激我,我还不一定下得了这个决心。”
魏明勋:……
他现在越发看不懂章清婉了。
为什么她能理直气壮地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别人的头顶上?
“你作出的所有决定,都只能由你一个人负责。”
“随你怎么说。”章清婉唇角勾起,眼底含着挑衅,“反正这一次……是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