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溪自从来到边城之后,她的一举一动、所见过的每一个人以及与他们相处的时长,方琪蘅可谓是了如指掌。
只是她不想理会而已。
只要尤溪不像当初在路上那般故意给自己找事儿,方琪蘅便也懒得去管束于她。
再说了将尤溪带来此地之人又不是自己。
怼完尤溪,方琪蘅旋即又换上一副轻言细语的模样,耐心地安抚起面前的伤员来:“不会断的,只是骨头长好还需要点时间,还是之前的话……”
而刚刚被方琪蘅挤兑了一通的尤溪铁青着一张脸,默不作声地走到伤员的另一侧站定。
她狠狠地瞪着正在悉心照料伤者的方琪蘅,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起来。
尤其是当她瞥见那个小兵居然还偷偷地朝自己这边瞄了一眼时,更是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顿时火从心来,厉声道:“看什么看,还不滚!”
这小士兵看起来比方才那个还要年幼一些,方琪蘅估摸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
被从京都而来的这位大人物给训斥顿时吓得不轻如惊弓之鸟般想要起身逃离此地。
谁知方琪蘅动作更快,她先是摁住少年的肩膀让他坐好接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自己的侍女。
站起身来就是“啪”的一声脆响,接着就是一声女音尖叫声响起,刚走到门口的太子一行人一听这动静吓一跳。
帐篷外的景文渠眼疾手快,伸手拦下了正要往帐内冲去的方棋续,并示意他暂且稍安勿躁,先听听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再看被打的尤溪,此刻正满脸怒容,气急败坏地瞪着方琪蘅,口中怒吼道:“你竟然为了这么个贱民对我动手,你......”
方琪蘅用力拍开尤溪指向自己的手。
只见她脸色阴沉得吓人,美眸之中寒光闪烁,冷声说道:“贱民?谁给你的脸指着他们骂贱民的?那是守疆卫国的将士!他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守护这一方百姓的安宁与太平,是应该被敬重的人。你就是不理解也不该脱口而出贱民二字。”
说着,那方琪蘅又朝着尤溪缓缓地走近了两步,目光紧紧锁定着眼前的尤溪。
她真搞不懂尤溪一天到晚到底要干什么。
一天到晚对自己这个太子正妃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算了现在居然跑到军营里给她找事儿,她是真觉得静安侯府会永远咬碎牙站在她身后吗?
“你一个只知道穿戴金银珠宝、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没有资格对着他们这般无理?”
尤溪听到这话,非但没有丝毫的羞愧之意,反而将头高高扬起,“我是静安侯府的嫡出姑娘当今太子的侧妃,能够跟他说上几句话,就已经算是看得起他了!”
说完,她还用不屑一顾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屋内的众人,仿佛在场所有人都入不了她的法眼一般。
“哦?静安侯府的嫡姑娘太子侧妃……”方琪蘅先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且略带嘲讽的笑容,紧接着脸色突然一变,猛地抬起手,狠狠地扇了尤溪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巴掌,方琪蘅其实已经隐忍多时了。
打完之后,她反而面色柔和许多了地看着尤溪,继续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侯爷在世的时候,也曾是一位威风凛凛、驰骋沙场的将领吧。而你们静安侯府之所以能有今天这般地位和荣耀,全都是因为祖上凭借赫赫战功才得以获封的。”
“像你这样出生于武将世家的女子,竟然还能讲出今天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语,由此可见,静安侯府的家教确实是存在很大问题。既然静安侯没能把你教育好你又入了我东宫,那么今日,本殿就亲自管教管教你!”
“你什么意思?”尤溪下意识后退一步。
“来人”
“太子妃殿下!”被放进来的两位士兵看着里面的情况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心中着实对这位太子妃充满感激之情,毕竟像他们这样的小角色,能得到太子妃的关照实属难得。
但是,此刻太子就在门外啊!而且早就听闻太子对太子妃不喜爱重尤侧妃,如今这太子妃当众出手打伤了太子侧妃还要罚侧妃……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二人犹豫之际就听太子妃朱唇轻启,冷冷地说道:“把尤侧妃送到临军冢入口,让她在那里跪着,直至跪满两个时辰为止。”
此语一出,不仅屋外的那行人全都惊呆了,就连屋内那些受伤的士兵也都愣在了当场。
他们原本就因伤痛而心情沉重,此刻听到这句话,更是悲从中来,纷纷转头望向尤溪,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厌恶之色。
刚才还有些犹豫不决、心存担忧的士兵,此时突然挺直了身子,声音洪亮语气坚定有力地对方琪蘅回应道:“属下遵命!”
“方琪蘅,你敢!”尤溪气得浑身发抖,她踉踉跄跄地朝着方琪蘅走了两步,但很快便被周围的士兵给拦住了去路。
她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方琪蘅,想要用眼神将其杀死一般。
然而,方琪蘅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对着站在一旁的其他人吩咐道:
“将她带下去,没有本殿的命令,在跪满两个时辰前任何人都不准让她离开临军冢,哪怕是太子殿下也不行。带下去!”
方琪蘅用行动告诉了尤溪她敢不敢。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方琪蘅让梅雪去找闫子陌来接手这里剩下的事自己带着寒秋也打算去临军冢。
刚刚推开房门,一眼便望见如几根木头桩子般杵立在门外的景文渠等人。
方琪蘅从他们身旁经过时毫不吝啬地向每个人都赏赐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昂首挺胸地大步向前走去,直至走出很远一段距离之后,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清楚临军冢究竟位于何处。
于是她赶忙吩咐清秋速速返回去将方棋续找来一同前往。
几人到时远远就看见跪在临军冢入口的尤溪。
这座临军冢在边城南城不远处的地方。
此处安息着众多有品级的将领们,没有品级的普通士兵,则大多被掩埋在距离军营不远的山脚下。
但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都是有碑无字。
锦书遥寄忠骨葬他乡!
走在前面的方棋续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回头目光疑惑地注视着忽然停下不再前行的方琪蘅,开口问道:“怎么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