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正在吃也只是一个虚词,几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就剩下最后的汤还没有喝。
这会的桑蓦还已经下了桌,站在落地窗前点了一支饭后烟,桌子边只坐着张起灵。
至于那个和桑蓦同行回来的男人,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解雨臣微微挑眉,那人看似看着电视,但好像只是看着电视在想其他事。
黑瞎子走回桌边端起碗,又舀了一些排骨汤喝了几口。
解雨臣看着这一桌残羹剩菜,本来刚才还有点想要蹭个饭的,这会也没多少食欲吃了。
又不是吃不起饭,犯不着来蹭剩菜剩饭吃。
见解雨臣站着不动,也没有想要拉开椅子坐下的想法,黑瞎子不由问了句,“花儿爷?要瞎子给你盛碗饭?”
解雨臣摆手拒绝,“算了,突然也不是很饿了。”
黑瞎子咂咂舌也没多劝,花儿爷是有点子洁癖在身上的,他们这都差不多吃完了,花儿爷不想吃他们剩下的饭菜也是能理解。
桑蓦抽完烟,转过身来到茶几边将烟头摁在烟灰缸内熄灭,眼神轻飘飘的扫过解雨臣,也没停顿多久,约有三秒的样子,他便收回视线。
只留下了意味不明的三字心声,【解雨臣。】
解雨臣眼底微动,分明之前还打电话联系过他,此刻见了面却像是陌生人一样。
这好像有点不对劲。
当初桑蓦二次失忆后只记得黑瞎子时,他的表现也不像现在这样啊?
解雨臣有些不解。
黑瞎子和张起灵默契的对视一眼后快速分开。
黑瞎子察觉到了怪异,但如果之前他的猜测是对的,桑蓦有这样的反应似乎也挺合理?
桑蓦面对解雨臣时有着自卑感。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可真是一个让人心情糟糕的事实。
只有解雨臣,在桑蓦心里是特殊的存在。
【他们应该是有事情要谈,留在这里确实有些没有眼力劲了。】
【但我又想旁听一下,没准解雨臣来找南瞎北哑就是说解连环和吴三省的事,这不是就能旁听到一些信息。】
【哎,要是解雨臣知道解连环是我杀的,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应该会想再杀我一次吧。】
解雨臣,“!”
他瞳孔微缩,但本就是个会控制情绪的人,尤其是在能听到桑蓦心声后,他在桑蓦面前就一直很完美的控制着情绪。
即便眼下听到这个事实,他也只是微不可察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其实他猜测到了这个可能。
解连环的死状一般人又怎能做到?
那想要推测出杀死解连环的到底是谁就相对简单了,范围都已经明确出来,绝大多数人类做不到这样的杀人灭口手段,除了鬼怪邪物。
桑蓦有着句芒血脉。
而这句芒血脉能自主修复桑蓦的伤势,且句芒血脉的能力不止于此。
何况,桑蓦背后还寄居着一只邪灵!
当时解连环伪装成吴三省,同行的除了阿宁以及她带队的人,便是黑子以及桑蓦。
他只是需要一个肯定,来验证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但他并没有去追查,他多少有些怕这个猜测成真。
然而此刻,桑蓦的心声无疑是肯定了这个事实,桑蓦杀了解连环。
或者应该说桑蓦要杀吴三省,伪装成吴三省的解连环成了替死鬼。
他忽然就觉得有些疲惫,而这样的疲惫其实在多年前一直存有,即便是到了现在夜深人静时,他也偶尔会露出这种疲累之态。
尽管思绪千转百变,也不过是过去了短暂的几秒,解雨臣嘴角微微勾了下,挤出一个含蓄弧度打着招呼,“桑蓦,你的感冒好了吗?”
桑蓦眼皮翻了翻,【哪壶不开提哪壶。】
解雨臣,“......”
他见桑蓦那爱理不理的神色,得,这开场白好像开错了。
但解雨臣是谁,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一点点的小小挫折而后退?
他又笑意含蓄谦礼的关切道:“这天气冷,要记得保暖,病来如山倒,可别轻易感冒了。”
桑蓦眼皮跳了跳,闷声回了句,“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操什么破心,我需要他来瞎关心么!】
本来还能控制情绪的解雨臣,这会也差点因为这句心声破防!
他只觉喉咙有些哽塞,善于言辞的他是真找不到自己的话语声了。
黑瞎子默默的收拾碗筷去了厨房,他还是安静的洗碗吧,就不留在这里当面看花儿爷的糗,省得被惦记然后秋后算账。
张起灵也默默的帮着收拾桌上他剔出来的鸡骨头,今晚的白斩鸡其实很好吃,可惜桑蓦只动了三次筷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夹过白斩鸡。
张起灵这么想着,余光又瞥了眼有些像是无语凝噎的解雨臣,其实他也想说,操什么破心,不是说了不接触么?
那现在主动上门来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解当家的真就是把口是心非搞明白了。
不像他,一直以来都能勇于承认自己的真实想法,只不过他不会说出来。
有些话没必要说出来,因为该听到这些话的人未必愿意听,而想要听的时候,估计关系已经改变,那时候再说也不迟。
张起灵收拾完鸡骨头,顺手接过瞎子递来的擦布擦了擦桌子,然后跟着进了厨房洗手池洗手,洗完手出来就又去了落地窗前的位置坐下。
桑蓦余光注意到这两人的动作,又看了眼好像被他这话噎住的解雨臣,心说:【看来有外人在他们是不会谈事情了。】
【算了,我还是先买机票,解决完阿紫的事情再回来料理吴三省。】
桑蓦便对姒景行说:“走了。”
姒景行起身,迈着大长腿追上已经走到玄关口的桑蓦。
他们俩的动作很快,行动上也干净利落,解雨臣找到自己的言语时也只能干巴巴的喊出一声“桑蓦”。
但桑蓦头也没有回,开了门就走了出去。
姒景行问他,“他在喊你,不听听他要说什么吗?也就多等一两分钟。”
桑蓦说:“不用。”
【估计也没什么好赖话,还不如不听。】
姒景行微微挑眉,却也带上了门。
随着房门咔嚓一声关上,只留下室内三个沉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