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瞧瞧这镜子,照人照得真真儿的,甭管姑娘还是小子,见了都稀罕!你们家可真是藏着宝贝呢。”有人咋咋呼呼地说道。
苏婉笑意盈盈,招呼大家去洗手吃饭。桌上那排骨炖得软糯,轻轻一咬,肉就脱了骨,浓郁的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豆角和土豆也吸饱了鲜美的肉汁,软糯入味;还有那馒头,喧腾腾、甜丝丝的。
众人吃得满嘴油光,一个妇人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真没想到啊,苏婉姑娘身为女子,厨艺还这么厉害!咱去别家帮工,哪能碰上这么丰盛的伙食哟。”
另一个妇人忙不迭点头附和,热心劲儿上来了:“就是就是!苏婉姑娘这么能干,我家里有个侄儿,亲戚家也有几个不错的小子,给你介绍介绍咋样?”
苏婉搁下筷子,爽利一笑:“多谢婶子们的好意啦,我如今一门心思扑在做事上,成家这事儿,还早着呢。”
一旁的刘氏也帮腔:“对喽,我家婉儿志向大着呢,先得闯出一番事业来。”众人听了,便歇了这话题。
吃完饭,苏婉递过去一两银子,妇人们欢欢喜喜地搬着两张旧床告辞。
一路上,还忍不住悄声嘀咕,都觉着这新搬来的苏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实则家底不薄,往后指定有大出息。
在这宁静又有些古板的苏家村,苏平是苏母侧夫所生,打从出生,身份就比正夫的孩子低一头。
苏母育有一女两子,正夫生的那一儿一女,自小受尽宠爱,吃穿用度都先紧着他俩,苏平就只能捡剩下的。
前两天,苏平去镇上相亲,跟着的是他那小爹。
小爹身形瘦弱,走路老是微微低着头,性子怯懦,平日里在家就像个无声无息的影子。
到了镇上,媒婆领着杨秀才现身,苏平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小爹更是一声不吭,默默缩在角落,好似不存在一样。
杨秀才呢,长相着实普通,小眼睛、塌鼻梁,丢在人堆里都没个辨识度。可苏婉家穷啊,杨家在镇上有间铺子,家底比苏婉家厚实多了。
其实早些年,苏平的日子也有过光亮。
苏婉,模样水灵灵的,还是个童生,她相中了苏平,满心想着等秋收后把卖粮食钱跟手里的钱凑一凑,给苏平彩礼钱,就风风光光把苏平迎进门做正夫。
那时的苏婉,满心热忱,时不时偷偷给苏平买些解馋零嘴、实用小物件,还总轻声细语宽慰他,给苏平黯淡的生活添了不少暖色调。
苏平娘瞧在眼里,也打起了如意算盘,想着苏婉要是真能一路考上去,自家苏平跟着沾光,当上正夫,全家都能挺直腰杆。
谁能想到,变故说来就来。苏婉突然摔了一跤,整个人昏死过去,一病不起。刘氏为了给她治病,最后逼得变卖家产。
打从这起,苏平娘没了指望,又恢复了刻薄做派,把一肚子怨气撒在家里,两个侧夫和苏平成了出气筒,稍有不顺心,抬手就打,心情好点,也得骂上几句。
只有苏平的大爹,因着当初带着一百两彩礼嫁进苏家,又生了受宠的哥哥妹妹,还能安稳度日,免遭打骂。
村子一下子热闹得炸开了锅。
刘氏满面春风,领着几个身板壮实的妇人,一路脚步匆匆。
刚到村长家门前,刘氏就扯着嗓子喊道:“村长在家不?我来啦!”众人鱼贯而入,把大包小包的礼品一股脑儿卸在院里。
刘氏拉着村长的正君的手,眼眶泛红,声音还有些发颤:“村长家的啊,多亏了你家村长和大家伙儿帮忙,我家婉婉才能平安下山,这份恩情我一直搁在心里头。
今天特意备了点薄礼,劳烦您给当初那些伸手拉了婉婉一把的好心人分分,也算是我家一点心意。”
说罢,他轻轻拍了拍堆成小山的礼品,满是诚挚与感激。
与村长告别后就风风火火的回去茅草房,一边收拾包袱,一边和村口的乡亲唠嗑:
“刘氏你咋带这么多人回来了?”
“哈哈,我家婉婉上次在山上挖到两个人参,卖了钱就在镇上买了房,说要带我去镇上享清福咯,家里这些不要的东西,大伙要是看上,随便拿。”
“呦!苏婉还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前脚你为了给她治病卖了田地和房子,后脚她醒了就给你在镇上买了新房子,真是出息了!”
“哈哈,多谢各位大哥弟弟们夸奖,婉儿确实很孝顺,还说以后就让我在家里待着,正好田地卖了刚好不用做农活了,以后等她娶夫侍了,就等着带她孩子就行,家里她会操心挣钱的!我也算苦尽甘来了!”
“刘哥,确实啊,你有个好女儿,让人羡慕啊!这样我有个侄子,长的可好了,比村里苏平长的还好看,个子也不高……”
“拉倒吧,刘弟我有个侄子,比苏平还矮一点,长的也很秀气”
“呵呵,哥哥们,不着急,我家婉儿现在两年内都不会娶夫的,她有自己的目标,我一个夫道人家自然是听女儿的……”
刘氏在人群中侃侃而谈,虽还穿着旧衣裳,可整个人透着精气神,满是对未来的盼头。
众人围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地应和着。
苏平站得远远的,瞧着这一幕,眼神里满是羡慕与落寞,
满心懊悔:早知道苏婉能醒,还寻着人参发了财,自己当初何必猪油蒙了心,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因为打小看着村里哥儿们成年累月在地里苦干,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天黑透才回家,怀着身孕都不得闲,他就怕极了过这样的日子。
本有机会做苏婉的正夫,衣食无忧,如今却得讨好杨秀才,只为谋个小侍的位置,往后的路,到底该咋走啊?
望着刘氏坐牛车远去,苏平膝盖一软,真想冲去认错,求苏婉原谅,哪怕当个侧夫也好。可牛车扬起的灰尘,似在讥笑他,双脚像生了根,一步都挪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