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阎墨感觉自己的身体,从上到下,从内到外,仿佛在被熊熊燃烧的烈火灼烧。
他体内的血液几乎都要被烧干,皮肤被点燃,全身上下密密麻麻地传来刺痛感,喉咙更是如同吞下了炭火般,干疼得难受。
他难受翻了身,半闭着眼睛,强撑着想要起身去倒杯水。
可刚一动作,就感觉肩颈吃痛,随即便不受控制地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空旷寂静的房间内,只有惨淡的阳光艰难地透过厚厚的云层,吝啬地洒落在地板与书桌上,映出片片黯淡的光斑。窗户还处于敞开的状态,雪白的窗帘在寒意的微风带动下轻轻晃动着。
阎墨环顾四周,一切都和昨天难受地睡着之前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他释放出精神力探查别的房间。
毫无意外,隔壁姜星越的房间是空的,阁楼诺雷德房间也没有人,看来是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现在,这偌大的别墅中,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目光缓缓移向地板,散落满地的书本,还有破碎的玻璃装饰品,在微光下折射出零星的光。
昨天睡着的时候,他是睡在床上的吗?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
阎墨一只手捂着昏沉的头,另一只手揉着酸疼的脖子,试图回忆。
昨天诺雷德跳窗走之后,他就浑身难受地要命,站都站不稳,只记得自己想坐在地上休息片刻,再后来的事就完全没印象了。
难不成是自己迷迷糊糊爬回床上睡觉?也不是不可能。
想半天也没想起来,阎墨就懒得想了。
他现在头又重又沉,身体浑身乏力,连嗓子都干疼得跟吞了刀片似,应该是还生病了。
一定是被那两个白眼狼气病的。
阎墨又在心里狠狠骂了姜星越和诺雷德一通。
由于虫族的医疗科技相当发达,家里一直都没有购买过药品。
不过,他身心疲惫,没心情,也没力气去医院,也不想呼叫医生上门诊治。
在他看来,这点小病过几天应该就能自愈了。
热水下肚后,稍微舒服了一些。
他打开光脑,注意到上面有一个未接来电,是个陌生号码,不过仔细看电话编号,像是是医院打来的。
阎墨困乏地倒在沙发上,双眼微闭,给那条电话回拨过去。
“您好,请问是阎墨阁下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公式化但却温柔的客服声音。
阎墨有气无力地 “嗯” 了一声。
“您好,阎墨阁下,这里是罗德市第一虫民医院。昨天有一位叫胡涟的雌虫出院了,他是您雌君的朋友,他留下了一件东西给您的雌君。
我们现在联系不上您的雌君,不知您能否派您的雌侍或者雌奴过来领取一下吗?”
胡涟出院了?还特意给姜星越留了东西。
又是姜星越!
心头顿时烦躁起来,怎么姜星越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他们现在状态和离婚相比,也就差去办登记手续了!
况且,他哪来的雌侍或者雌奴!
唯一的那只都跑路了!
“不去!”阎墨下意识回绝,语气冷淡。
“好的,那能否麻烦您通知一下您的雌君,让他尽快前来领取?毕竟医院也只能为其短暂保管,若是长时间无人认领,我们便只能依照规定,将这件物品丢弃了。”
沉默两三秒后,阎墨改口。
“等等,我去领。”
反正他正好也要去看病,顺手把这件事办了,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把姜星越给抓回来。
听到雄虫要亲自来,客服的声音明显激动起来。
“好的,谢谢您的理解。”
挂断了医院的电话后,阎墨换上一身厚重的毛呢黑色大衣,拖着酸疼的身体出了门。
此刻外面正下着小雨,天气阴沉潮湿,雾气弥漫,能见度不足百米。
然而,恶劣的天气却丝毫没能阻挡虫群们欢庆的热情,他们纷纷涌上街头,庆祝罗德市封禁解除,以及荣辉会成员被一网打尽这两大喜事。
建筑物外表面上挂着的大大小小电子屏都在宣传两天后的行刑新闻。
甚至还公开做赌局,让虫群们押注死亡顺序。
阎墨的脑袋无力地贴在浮空车上的玻璃窗上,盯着电子屏上闪烁的赌注推广,觉得简直荒唐可笑。
赌博这种东西也能拿到明面上来,再一看主办方是罗德市政府。
好吧,那没事了。
他又用光脑查了几条消息,并没有看到政府官方,发布有关劫狱的事。
这也就意味着姜星越在昨天离开后并没有采取行动,看来还没彻底昏头,没有太过冲动。
如此一来,姜星越最后可能行动的时机,就是两天后的行刑之时。
在那天,囚犯会被从看押的监狱中送到“净化室”。
在虫族,从古至今,死刑的执行方式皆是火刑。
步入星际时代后,环保局考量到犯罪的虫子数量与日俱增,若依旧沿用传统火刑,既耗时费力,又浪费大量能源。
于是帝国对火刑进行了改进,他们利用多面晶体,将恒星照射过来的光束集中到罪犯的身体上,让他们的身体达到 “自燃” 的效果。
这种刑罚的效果与神话传说中虫神惩罚有罪之虫的场景十分相似,自此火刑场便改名为净化室。
若自己是姜星越,大概率也会选择在 “恒星光线集束” 启动之后动手。
虽然此举危险系数极高,但此时也是守卫最为松懈的时候,毕竟谁也不想被恒星光束误伤到自己。
想着事情,阎墨很快便抵达了罗德市第一虫民医院,顺利取到了胡涟留给姜星越的物品。
那是一张边缘坑坑洼洼的门禁卡,卡表面的图案已经模糊不清,正面被人用笔重新写上了对应的门牌号。
“胡涟什么时候出院的?” 阎墨拿起门禁卡,端详片刻后,又重新放回方盒里,随口问道。
“依据记录显示,是昨日下午四点多。应该是罗德市一解封,胡先生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负责接待的工作虫员亚雌面带微笑,礼貌回答。
“除了这张卡,他还有没有别的留言呢?” 阎墨追问。
胡涟突然出院,却只留下一张门禁卡,实在是太奇怪了。
难不成是他要离开罗德市,所以把全部身家留给姜星越?
“没有,那位先生什么都没说,把卡交给我们之后就走了。” 亚雌回答道。
好吧。
阎墨也算是看透雌虫们的行事风格。
都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走的时候也是说走就走,连个解释都没有。
他将那张门禁卡揣进兜里,走出医院,抬头又看到光屏上正在滚动播放被抓的荣辉会成员名单。
阎墨昏沉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立刻打开光脑,搜索起卡罗兰家族的消息。
一行黑白讣告信息映入他的眼帘。
星历 年11 月 12 日16:01,也就是昨天下午,哈伦?卡罗兰因抢救无效死亡。
这个雄虫被救出来的时候,身体大部分都被啃食殆尽,连脑袋都只剩下一小半,然而卡罗兰家族并未放弃他,而是花费重金使用维生舱维持着他的生命。
在生死边缘挣扎了 11 天后,这位性格坚毅的可怜雄虫还是没有战胜死亡,幸福地回归了虫神的怀抱。
讣告新闻大多聚焦在卡罗兰家族的慈善事业、哈伦?卡罗兰出席过的慈善晚会和活动上,还赞扬了哈伦?卡罗兰挣扎求生的励志故事,引得不少雌虫为之落泪。
阎墨将哈伦?卡罗兰的死亡时间和胡涟的出院时间作比对。
发现两者仅仅相差十分钟左右。
胡涟身在第一虫民医院,而哈伦?卡罗兰是在卡罗兰家族的私立医院,如果是胡涟动的手,根本来不及往返。
难道是他想多了?
他闭上眼睛,沉入精神海,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再次回到卡罗兰宴会的那个夜晚。
一道浑身血糊糊的虫影从虫群交叠的 “肉山” 中艰难地爬出,他的左脚腕上还挂着一只肥胖的手,那只手的死死抓住他,似乎想跟着雌虫一起出去。
然而,浑身是血的虫影便将那只手狠狠踹开,哈伦?卡罗兰发出一声惨叫,随即被疯狂的虫群淹没……
毫无疑问,如果这件事被卡罗兰家族知晓,等待胡涟的将不只是死亡这么简单。
这也意味着,对于胡涟来说,如果他要离开罗德市,无论是出于怨恨,还是为了不留后患,他都一定会杀死他曾经的雄主 —— 哈伦?卡罗兰。
于是,阎墨转身,重新回到医院引导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