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姨长舒一口气,拉着叶子纾进了直达17层的单独电梯,“夫人,该吃晚饭了。”
新来的陈阿姨由于被叶子纾看不顺眼,尽量不出现在她眼前,做一些来回跑腿的杂活。
小男孩的照片在晚饭后洗出来送到叶子纾手中,看着照片中的做着可爱动作的小孩,叶子纾神情柔和,手指一遍一遍划过他的脸颊。
夜幕低垂,丝丝细雨不知何时停止,遥望窗外月朗星稀,看样子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第二天的午饭后,叶子纾便来到公园等待,皇天不负有心人,男孩果不其然真的出现了。
“嘘,我们小声点,躲到那棵大树后面藏起来。”
戴着帽子的男孩远远见到叶子纾,便紧急加快脚步,张望四周,牵着她的手悄悄地躲在枫树后。
叶子纾被迫蹲在大树下,男孩踮起脚尖,小手卷成筒,嘴边凑到她的耳边,说道: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今天的任务我们一定要秘密进行,不能再被老巫婆发现了。”
叶子纾被男孩的形容萌中心巴,不禁揽住他的后背,口罩上方露出的大眼睛闪出愉悦光芒:
“好,一切都听你的,不过你可以先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我的大名叫路斯墨,小名叫念念,你叫我念念就好啦。”男孩拍着胸脯如鱼得水介绍自己,他歪着头,闪着大眼睛说:“姐姐,我该叫你什么呢?”
叶子纾摘下自己的口罩和帽子,主动伸出右手问好:“我叫叶子纾,你可以叫我子纾姐姐。”
念念小朋友十分上道,同样伸出右手握住她,甜甜的叫了一声“子纾姐姐”,叶子纾直接被萌化在原地。
两个忘年交的友情在枫树下建立。
“姐姐你生了什么病?”念念小朋友拿到自己的照片反复观摩后,好奇问道。
叶子纾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生病了吗?她没有生病。
“我是因为做了个小手术,你呢?你生病了吗?为什么住院?”她急速的转移话题,对付五岁的小朋友,这样低级的套路够用了。
“我……”念念还没说出口,抬手摘掉了自己头顶的帽子。
叶子纾惊呼一声,念念帽子下面竟然是光头。
“我是因为白血病住在医院里,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好无聊,我最讨厌保姆阿姨按住我喂我吃药了。”
“有一天我偷偷跑进医生的办公室,听到他们在说我可能随时都会死掉。”
“我很想拍照留下点什么,现在有了这么多张照片,我的爸爸看到一定会很开心,就算我死掉了,他看到这些也会想起我。”
念念观摩着手中的照片,再次抬头时,叶子纾已经泪流满面。
眼泪顺着她的下巴掉落在手背,她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为什么上天这样的残忍,这样的无情。
念念这样可爱的孩子为什么要患上绝症,她的爸妈为什么会被一场车祸带走生命,她的孩子又为什么会离开她。
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的苦难等着她。
叶子纾哭的不能自已,念念拿过李阿姨手中的卫生纸,轻轻擦拭着她流下的眼泪。
念念学着保姆阿姨哄他的样子,口中不断地念叨:“不哭不哭,再哭就变成丑八怪了哦。”
叶子纾听后破涕为笑,将他揽在怀中,喃喃道:“会好的,都会好的。”
为了不让念念保姆阿姨担心,像上次那样四处奔走寻找,叶子纾提出尽快回到病房,甚至将念念送到15层。
见叶子纾还想要继续向前迈步,想要将念念送至病房。
李阿姨急忙拉住叶子纾的胳膊,劝阻道:“夫人,小儿科的病实在复杂,传染性极强,您身子虚弱,不宜涉险。”
叶子纾此时已经戴上了口罩和帽子,15层的医生护士病人家属寥寥无几,偶尔出现在走廊中的也是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电梯口。
只见叶子纾推开自己手臂上那只布满皱纹的手,执意说道:“只是去……”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出口,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念念出声了,他说:“子纾姐姐谢谢你们送我回来,你们也回去吧,我认识回病房的路,你们不用担心啦。”
话音刚落,男孩小巧的身姿已经迈着小短腿跑出去好远,拐进一间病房,消失不见了。
“夫人,我们也快回去吧。”
李阿姨轻轻搀扶着叶子纾进了电梯。
窗外夕阳西下,绯红橙黄相接,晕染了半边天。
叶子纾独坐在窗边,欣赏难得的美景,眼神描绘云彩的形状,任由房间昏暗,世界坠落,只剩下剪影只片,倩丽孤寂。
悲寂的思绪蔓延整个房间,侵蚀着她的心脏,她的大脑,她的血管。
路过儿科的时候,有位家长手拎着巨型玩具,可爱玩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也是那么的喜欢小孩子,那么的渴望有一个和自己有生命连接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老天爷对她如此残忍,为什么要剥夺幼小的生命。
至今,事情过去大半个月之久,她一直躲着穆静冶不见,不想面对伤心事。
她一直在责怪穆静冶,责怪穆静冶监视她的行为导致她情绪激动,进而导致悲剧发生。
可是真正该怪罪的是谁呢,是他,是她?还是路阿姨?
好像都该怪罪,又好像都不该怪罪。
手机铃声突兀的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打断叶子纾无尽哀伤的思绪。
她从窗外回头,才发现房间内已经黑乎乎一片,她只好按照记忆摸索着开灯,却只打开了壁灯。
铃声吵得实在烦人,叶子纾借着展示的壁灯灯光,拿起手机接听电话。
“女士您好,你之前在我们恩信定制的私人意大利手工婴儿摇摇床现在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做好了,实物图已经发送在您的手机上,大约后天即可送达您家,现在请允许我们这边再次确认一下地址,好吗?”
电话中的柔和的女声反复了几遍问好,叶子纾强忍着泪水,挂断了电话。
仿佛老天爷就爱跟她开玩玩笑,这时电话铃声又响了。
“叶女士您好,您在几米嘉预定的婴儿游泳五件套现在已经有到货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或者……”
房间内,电话里发出的柔和女声戛然而止,手机四分五裂摔在地上,挣扎几下后彻底黑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