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黄的树枝，淡黄柔嫩的新叶。
肉质、木质，还有树叶特有的那种质感，诡异又和谐的交织在眼前的小树上。
林凡缓缓蹲下，好奇的看着这棵树。
妹妹也蹲在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伸长了脖子，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直勾勾的看着眼前从尸体上长出的小树。
“哥哥，这是什么东西啊。”
妹妹伸手抓向那只小树苗，她的手软软的，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
她的手与小树交织，没有摸到实物。
“哇——！”
“好神奇呀！”
“看得到，摸不着！”
“哥哥，快，你也来试试。看你能不能摸到。”
妹妹睁大双眼，看着自己的手穿过那棵小树，与之完美交错。
林凡抬了抬眼皮，诧异的看了妹妹一眼，没想到，妹妹也摸不到这小树。
难道真是我的幻觉？
他下意识自我怀疑了一下，同时好奇伸手。
下一秒，林凡愣住了。
他的手穿过那株小树，没有任何感知。
就像穿过了一团空气。
不！
不是像穿过一团空气，就是穿过了一团空气。
他那敏感至极，连与衣服摩擦都会带来极致痛感的手，在与那株小树的影像接触过程中。
没有感觉到任何反馈。
就仿佛那小树完全不存在一般。
完全是他的幻觉。
‘真的……，只是幻觉吗？’林凡在心底疑惑着。
随即想起上次的孤儿怨事件。
那时，那些藏在柜子里，床下的死尸，阿琼蜘蛛他们也是看不见的。
两次事件有些相似，又完全不同。
他从那件事中，产生了一些经验教训。
那就是在面对邪祟事件时，不要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
就比如现在。
那么……，该怎么办呢？
林凡在死尸前蹲下，沉默着。
五个呼吸之后，他伸手，按在那个保镖的肩头。
尸体微凉，还很柔软，看来死去的时间并不长。
还算柔软的皮肤摩擦着他的掌心，给他带来了难以忍受的疼痛。
他缓慢的移动手掌，从他的肩头到他头部，耳边。
那株小树就生长在他的耳孔中。
林凡闭着眼睛，细细感受着如同砂布摩擦皮肤一般的火辣痛感中，隐藏极深的其他触感。
然后……
他感觉到了一丝极为渺茫，似乎不存在的存在感。
果然—— ，有东西！
只是还不够！
林凡心中莫名的闪过父亲口中的那一句还不够，然后若有所感。
“给我一把刀。”他轻声说道，没有回头。
外围的执法者闻言，连忙从后腰的警务装备中抽出一柄薄刃匕首，交给木有容。
接过纸人递来的匕首，林凡毫不犹豫，轻轻一划。
刀尖割破他的手臂，一道五厘米的口子出现，紧接着便是殷红的鲜血涌出。
本就变得对痛觉极为敏感的皮肤猛的抽搐了一下，林凡额头上暴起一根根青筋。
同时身体上下的神经瞬间变得更为敏感。
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感觉到空气中的灰尘划过自己皮肤时产生的摩擦和痛感。
也能感觉到血液流过血管时，血小板与柔韧的血管摩擦而产生的极致痛感。
“哼！”
他忍不住轻哼一声，然后伸手。
抓向那株小树。
他的手再次穿过了那株小树。
木有容来到他身边，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小凡，要不就算了吧……”
“或许真的是幻觉。”
“你不要伤害自己了。”
林凡身上的皮肤微微抽搐着，一双眼睛逐渐变得赤红。
他没有去看木有容，嘴角却升起一道优雅的微笑。
“那不是幻觉！”
“我确定！我已经感觉到了它。”
“只是……，还不够！”
他无声的笑了起来，木有容清冷的看着他的侧脸。不由生出一丝心疼的感觉。
哧！
雪亮的刀光闪烁，匕首在林凡胳膊上再次划出一道血肉外翻的伤口。
紧接着，林凡再次手腕一翻，将匕首在自己腹部连插三下。
三刀六洞。
他的腰腹间涌出大量鲜血，瞬间将他的衣服染红。
“痛！！！”腰腹间的伤口让林凡浑身抽搐着，疯狂侵蚀着林凡的意识。
可林凡却不由大笑起来。
疼痛宛如实质，在他身体上，化作宛如实质般的力量。
他生出一种感觉，自己此刻无所不能。
门外，那三名执法者忍不住颤抖着看了对方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难以掩饰的震撼。
‘这就是守护者吗？’
‘这么疯？’
‘怪不得他们能对付那些邪祟，他们简直比邪祟还疯！’
自今日起，灵宝城的执法者心中，将那群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守护者再次抬高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恐怖形象。
……
看着那株小树，林凡一边笑着，一边再次伸手。
冰凉、温暖，热烈、寒冷，粗糙、光滑……
各种矛盾的感知出现在他手中，他握住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看着是一棵小树，摸着则完全是一种全新的触感。
他从未接触过这种东西。
同时，当他握住这东西时，一个奇怪的、混乱的声音也同时出现在他耳中。
“呜呜呜……，嘻嘻嘻……，我好爱你……，我恨你……”
“别离开我！……滚！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
“燕子，离开了你我该怎么活……”
无数嘈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像洪水一般涌入林凡的耳中，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头在变大。
身边，木有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震惊的看着林凡瞬间涨大了将近一倍的头颅。本能的召唤出一排纸人纸马，将外面执法者的目光全部挡住。
而与此同时，耳中不断有嘈杂声音轰炸的林凡眼中看到了无数奇怪的画面。
年轻的少年拿着鲜花跪在神态倨傲却丑陋的女人身前……
美丽的女子被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抱在怀中，却一脸欢笑……
满脸胡须白白胖胖的男子和又高又壮的男子相互依偎在一起……
黑色的蛇与白色的蛇如同螺旋一般缠绕在一起。
各种各样诡异画面像万花筒一般在他眼中相互碰撞，彼此挤碎。然后一窝蜂的涌入他的意识深处。
“噗！！！”
林凡吐出一口鲜血，本就已经涨大一倍的头颅瞬间又变大了三分。
……
家里，站在墙角发呆的爸爸火旺突然大笑起来，他的面容瞬息间变成了血肉红中，目光穿过墙壁，看向远处的林凡。
“啊哈哈哈……”
“有趣，有趣！”
“好有趣的一棵树。好有趣的孩子！哈哈哈哈……，哪怕是幻觉，也有意思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