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席位上的贺族长,听闻族里汉子带来的消息,脸色骤然一变,震惊不已地与六爷相视一眼。
两汉子声音压得极低,同桌吃席的人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皆好奇看来。
贺族长震惊过后,脑子一瞬联想到某些隐私,下意识看向对面的梁保长。
恰好,梁保长和徐老四也都看来,几人目光交汇。
见族长面色沉重,梁保长大概猜到了什么,嘴角噙笑地端起酒碗隔空相敬。
贺族长不由得心思一顿,似在心底衡量犹豫半晌,最终,也浅浅地露出笑意,端起面前的酒碗。
仿佛,无需任何言语,无形中这碗酒促进了两人间的隐晦交情。
身旁的六爷见状,内心掀起一阵感慨,示意两名汉子到隔壁桌,帮徐氏把醉得半死的贺年刚扛走。
没有人在意席上发生的小插曲,宴席一直进行到下晌,宾客们才渐渐散去。
一群喝得五迷三道的后生,纷纷吆喝着要闹洞房,被各自的老娘驱赶着回家,生怕一群臭小子坏了新人的好事。
先前,锦绣让梁家跟来的小厮带梁保长前往西厢的客房歇息醒酒。
徐老四陪同老娘在院门口送客,锦绣和田草给新房送了两桶热水出来,见宾客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位交好的婶子帮忙收拾桌椅碗筷。
徐老头和徐老大父子俩早已趴倒在席面上,罗氏装模作样地在当家男人身旁叫唤两声,眼球子一转,故意掐着嗓子说:“当家的,瞧你喝成这样,知道你为五弟大婚高兴,可是你把自个喝醉了,咱咋回去啊~”
边说边打量周围人的反应,留下来帮忙收拾残羹剩汤的妇人婶子们个个都是老人精,尤其是与张婆子交情最好的郑婶子,撇着嘴翻了个白眼。
徐锦绣全当没听见,罗氏若想以此让老头和老大赖在他们家,那她的算盘珠子可就打错了。
桂姐儿又被花枝姐妹俩伺机纠缠,一边的小揪揪都快被扯掉。
锦绣当即冷下脸,瞪了眼两姐妹,而后向桂姐儿招手:“桂姐儿~”
小桂姐儿如见到救星般,拔腿就向锦绣扑来:“小姑~”
田花和田枝对上锦绣的冷眼,立马打了记寒颤,不敢拦着。
锦绣揉了揉怀里小丫头委屈的小脸,柔声笑道:“让你二姐带你回房里歇会儿,今天留在家里住一宿,明日再回城里。”
“好~”小桂姐乖巧点头。
田草已是上前,牵过桂姐儿的手,小姐妹俩欢欢喜喜的回到里边的屋子。
这边,罗氏还在掐着嗓子眼,嗔怪当家男人酒醉不起,是想引起张婆子的注意。
心想,老太婆即便不念他们大房,可是公爹也醉倒了,如此一来伺机将公爹和当家男人留在这里。
如此,明日一早公爹醒来,定能第一时间替她秋哥儿讨个公道。
她可怜的儿啊,生生被他五叔打得浑身都是伤,足足躺床上养了近半个月,生生瘦了好几斤。
“唉哟~当家的,你快起来,你醉成这样,我们怎么把你弄回去啊~”罗氏说罢,给身旁的儿子边使眼色,边说:“秋哥儿,要不你试试可能背动你爹~,可是咋办呐,娘忘了你身上还有伤呐,~”
罗氏话音刚落,抬眼竟看见徐锦绣来到近前,险些一口气没能喘匀,紧接着讪讪然地道:“小妹你看,爹和你大哥~”
只见,锦绣冷眼轻笑,抬手勾了勾手指,从梁家跟来的两名小厮立马上前:“把这两人送回去,不必担心磕着碰着,反正他们现在这副样子,哪怕是摔断腿也不会有知觉。”
罗氏呼息一窒。
徐志秋当下看见锦绣,后怕之余还是硬着头皮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爹,你还有没有心!”
锦绣目光轻蔑地睨着小子,上前一把掐住小子的下颚。
罗氏惊得就要呼出声,被锦绣一记眼刀,生生把嗓子眼给闭合。
小伙子痛得浑身哆嗦,他的力道根本不及徐锦绣用的狠劲,怎么也掰不开锦绣的手指。
“你们该庆幸,今天是我五哥的喜日,不然,像你们这种送上门来的玩意儿,不见血本姐娘可不会放你们走。”
罗氏被吓得浑身一哆嗦,颤颤巍巍的咽了咽口水,心里又气又恼。
锦绣说罢,一把甩开小子,从袖子抽出手帕擦了擦手指,脸上满是嫌弃,好似碰到了什么粘东西,接而将帕子甩到罗氏的脸上。
“还不滚吗?”
罗氏一把扶稳徐志秋,母子俩又惊又惧,眼看梁家的小厮把酒醉的徐老头父子俩背起往出走,暗愤咬咬牙,憋着铁青的面色离开。
送走这群人,锦绣心情爽快不少,撸起袖子帮着一起收拾桌椅碗筷。
夜幕降临前,锦绣带着两小厮把借来的桌椅碗筷挨家挨户的送回去,同时不忘了每家都送上提前备好的礼果,都是些从镇上采买的酥糖和干果。
大家白天才从徐家吃了席回来,这会子又收到礼果,没口子的又是一番道喜夸赞。
晚风微凉,风吹过榕树的叶子沙沙作晌,锦绣刚回到榕树底下,就被身后的贺年东唤住了脚步。
贺年东小跑上前,说道:“早前想着你手头事忙,现在才来找你。”
“发生什么事了?”锦绣顿住脚步,问道。
贺年东点点头:“今个晌午,县城来了官差把贺重启家包围,人都带走了。”
徐锦绣听说县城终于来官差查办贺重启一家,难掩欣喜,却不觉得意外。
没想着,县城的人会是在今天这个日子里来:“一家全押走了?”
贺年东也觉心头痛快,笑道:“对,听当时看见的族人说,官差那架式就跟抄家流放没两样,连同家里值钱的物件也都被抄了个遍,怕是这遭再也回不来。从前跟贺年生一起混的几个小子,吓得现在连家门都不敢出,老天总算开眼,替咱贺氏一族清了这一家子的祸害。”
贺重启一家落难,最开心的莫过于贺年东一家,先不提贺年东此前遭的罪,没有贺重启的阻挠,里正的位置就是他们家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