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拿着备用衣物进了浴室。
氤氲水雾在她瓷白轻薄肌肤上晕染出一层浅淡粉意。
温阮习惯性将自己身上每寸皮肤、每根发丝都用自制浴盐仔细搓洗一遍,确保附着在身上的尸臭都被抹去,这才任由淋浴兜头淋下。
不多时,等她吹干头发浑身清爽地走出浴室,就见不远处站着位年轻刑警。
对方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在看到温阮被热水泡得染了风情的眉眼与娇艳欲滴的红唇时,瞬间卡壳。
温阮,“找我有事?”
“温……温法医。”回过神来的年轻刑警尴尬地摸了摸脖子,不敢与之对视的目光落到了她暖玉般温润好看的手指上,“荣队找你。”
温阮放下换下来的衣物,跟着他朝审讯室旁的监控室走去。
“温建斌的口供以及痕检从他家里提取的各类物证,跟你之前的推断一致,但温建斌还是坚持要在单独见到你之后,才愿意签字。”电脑前正冷脸翻着文件的荣曜,后脑像是长了眼睛,直接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你先看看这些。”
温阮扫了眼温建斌的口供,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中的视频上,时间仿佛被拉回到商蔓蔓被杀前的那一晚。
腊月二十四,晚。
温溪村。
呼啸北风卷着哨声,钻进摇晃的窗框,把房内为数不多的一点儿热气也尽数熄散。
温建斌看着家里的冷锅冷灶,直接抄起桌上中午没洗的碗筷,狠狠砸向墙上走到七点的时钟。
闻声走来的温盛福,站在门边看着儿子,手里铜制的烟袋锅重重敲在门框上。
“摔碗就会有饭了吗?我早跟你说过,女人都是贱骨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她今天敢不给你做饭,明天就敢背着你偷汉!”
温建斌听着父亲嘶哑如老鸹的嗓音,浑身颤抖地骑上电动车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善柏镇,不足十五平米的理发店内。
因临近年关理发客人暴增而累得直不起腰的商蔓蔓,看着角落里一手抱着弟弟一手翻书的女儿温馨,既欣慰又心疼。
温馨动作极轻地将睡着的弟弟放到小床上,她见店里只剩一位客人,对商蔓蔓道:“妈妈,我去买点吃的,一会儿带回家给爷爷和爸爸。”
“好,还跟之前一样,让人别放胡椒,爷爷吃了会咳嗽。”
“我知道。”
坐在镜子前的刘大成看着女孩儿走远,隐在黑色宽大理发围布下的手肘若有似无地抵在商蔓蔓的大腿上。
“老板娘,你是怎么保养的,怎么越来越漂亮了?”
商蔓蔓吓得后退一步,但这样没证据的事情她又不好直接发作,便转到了男人身后,“刘老板说笑了,我们这样的可不懂什么保养。”
刘大成透过镜子,色眯眯地盯着强装镇定的漂亮女人,突然道:“哎呦,发茬掉进我眼睛里了。”
本就慌张的商蔓蔓不疑有他,立即用海绵去擦他脸上的碎发,却被刘大成一把攥住手腕拉进了怀里。
“大漂亮,踹了你那个废物老公跟我吧!我保证你以后都有用不完的化妆品和穿不完的好衣服!”
“你放开我!”商蔓蔓惊慌挣扎,指甲挠破刘大成脖子才勉强挣脱时,却毫无预兆地迎上了店门前的温建斌。
她在看到一起生活了十六年丈夫的瞬间,竟比面对色狼刘大成更显惊恐。
“建斌,不是这样的,求求你听我……听我解释……我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
而温建斌怒目瞪着对面人高马大的刘大成,不仅没为老婆撑腰,更是连屁都没放一个。
直到对方惊慌又得意地走出理发店,他这才拉下了卷帘门,转身揪住了商蔓蔓的头发,将人按到了沙发上。
“贱货!”
“我说你怎么连家都不回,原来是在这里偷人!”
“我是不是最近都没打你,让你忘记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温建斌每说一句话,手中点燃的烟头就往她遍布疤痕的后背上烫一下。
温建斌自认是个要脸的人,婚后这十六年来无论他有多生气,每次动手时都不会去动老婆身上那些衣服遮不住的地方。
没能等到丈夫的解救,反倒换来身体与精神双重蹂躏的商蔓蔓,几次指着店里的监控视频想要解释,却都被温建斌手里的香烟止于皮肉的滋啦声。
直到买饭回来的温馨看着店门前爸爸的电瓶车,拼命敲门这才阻止了这一幕。
可等回到家,温建斌还是再次将商蔓蔓的双手,用电视音响线绑到了床头上。
“我才多久没碰你,就浪成这样?”
“求求你,不要,我今天……”商蔓蔓惊恐地看他扯自己下身的衣服,苦苦哀求。
还没等她说出“我跟刘大成真没什么”以及“我大姨妈来了”,却已被温建斌用膝盖重重抵着胸口,死死掐住了脖子。
“你这个臭婊子!跟刘大成就肯!跟我就不肯!你是不是也看不起老子?”
“啊?是不是看不起老子?”
“说话呀!哑巴了吗?”
温建斌骂了一会儿,见商蔓蔓虽然迟迟没有回答,但也没再反抗,一把扯下她的裤子却发现她竟处于姨妈期。
“真晦气!”
温建斌想走,可又觉得心有不甘,所以再次点了根烟,在商蔓蔓下体留下了独属于自己的标记后,这才起身离开,全然不管不顾床上半裸的妻子。
直到次日清晨,一睁眼没看到早饭的温建斌,怒气冲冲地冲回房里。
他看着依旧还保持着昨晚姿势的商蔓蔓,原本还想再次发火,可直到摸到那冰冷僵硬的身体,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人已经死了。
温建斌的内心有片刻慌乱,脑海中多年前那段父亲处理一只总想逃跑病猪的画面,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思绪也瞬间清明。
不多时,温建斌骑着家里的电动车出现在村口,逢人便说自己是去镇上帮妻子买感冒药。
一路上,他不仅收获了村里人的赞许,更是自以为洗脱了杀人嫌疑。
当天下午,温建斌看着床上面容狰狞的商蔓蔓,拿起她的手机给刘大成发了晚上在野外见面的短信后,提前骑着家里的三轮电动车埋伏在周围。
深夜,全然不知道危险就在眼前的刘大成,正满心期待一场艳遇,却不想等到的竟是后脑开花。
他捂着脑袋转头,看着偷袭自己的人竟是他最瞧不起的温建斌,惊愕过后便是嘲讽,“是你?这个孬……”
“砰!”
刘大成话没说完,脑袋上却是又落下了重重的一锤,两锤,三锤……
连温建斌自己都不知道究竟砸了多少下。
直到浑身力气耗尽,被滚烫鲜血染红的锤子脱手落到地上,他也瘫坐在了地上。
冷风裹挟着刺鼻的血腥味与地上血肉模糊的画面,一起拼命往他的眼耳口鼻里钻。
温建斌原以为自己会害怕,可这一刻他却感觉前所未有的满足,简直跟儿子光宗出生那天一样的扬眉吐气又舒坦。
再后来,他用土掩埋了地上的血迹,把刘大成的尸体拖上三轮车带回家丢进了地窖里,又把商蔓蔓的尸体丢进温溪村废弃多年的深井里。
做完这一切的温建斌,喘着粗气站在自家地窖旁,畅快地撒了泡尿后,又狠狠往上面啐了一口。
“刘大成,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
“即便是死,我也绝不让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死在一起!”
……
哪怕早已在尸表检验时,便已推测出商蔓蔓死前遭遇的温阮,在看完温建斌的笔录与理发店里的监控视频后,脸上刚被热水晕染的一丝暖意,也霎时冷了下来。
她看向单向玻璃后的男人,眸如寒星,“我要见温建斌。”
荣曜修长指尖轻敲桌面,半晌才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