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儿的名额还回来!否则这件事情我不会同你善罢甘休的!”
书院中虽然人声鼎沸,奈何宋氏的嗓门实在大,瞬间引来许多人的侧目。
颜蓁和裴澈已经起身,看宋氏几乎是冲过来指着颜蓁的鼻子骂,裴澈握着颜蓁的胳膊,示意她站在自己的身后。
可这姑娘也不知是怎么了,反而越过他站在和宋氏的对立面上。
颜蓁双眼泛红,欲语泪先流,那样子像是受了十足的委屈。
“婆母,您这说的什么话?阳玄先生方才也说了,如果有怀疑此次考试有不公的事实存在,大可以去展书堂去查看学子们的文章啊!”
“婆母,我知道你们对夫君不喜,处处偏爱大哥,可也不能因此就抹杀了夫君日夜苦读的事实啊!”
“再说了,夫君若是有这等偷梁换柱的通天本领,这些年来何至于被人误会至深,却一点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颜蓁拿着帕子不断擦拭着眼泪,似乎有说不完的委屈,可是在‘发现’还有这么多的外人在后,还是极其隐忍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被颜蓁演得入木三分。
身侧的裴澈见此,立刻会意,抬手拉着自己的妻子,温声劝慰着:“夫人,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
就这么一句话,再加上颜蓁那无处诉苦的委屈样,瞬间激起了所有人的想象力和好奇心。
“阳玄先生的公正性那是全天下人有目共睹的,怎么可能会作假?”
“是啊!临安侯府有本事拿到两张帖子,让两个儿子都参加考试,怎么看着并不希望小儿子中选,这是什么道理?”
“嘶,我就是实在好奇,为何一向才名远扬的裴世子会落选,反而裴澈这个处处被人诟病的庶子成为了今日的榜首?”
“等一下,你们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倒是发现了一个问题,都说裴澈胸无点墨,那你们谁可曾亲眼见过他文墨不通?”
“你要是这么问的话,我也有一个问题,都说裴世子才华横溢,你们谁可曾见过他当众做文章或者即兴作诗的?”
原本只是众人的好奇心,这两个问题一出来后,整个书院再次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眼神都在裴澈和裴宏之间来回游离,越是看得清楚,就越发觉得,此刻面色苍白、眼神躲闪的裴宏,身上似乎没有一点点文人该有的书生气。反而是正在为妻子擦拭眼泪的裴澈,面容温润,身上还隐隐带着清贵气息。
他们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
瞧着众人鄙夷的眼神,裴宏恨不得立刻挖个缝儿让自己钻进去。他长这么大,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对待,简直耻辱至极!
“看什么!”他几乎失了理智,朝着人群大叫着,“你们这是什么眼神!谁让你们用这种眼神来看我的!”
临安侯的一张老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紫,一口气就窝在胸口处,却不知该向谁发作。
“来人,把世子给本侯带回去!”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即停止这场闹剧。
临安侯府的脸,今日实在是丢够了。
宋氏刚想护着自己的儿子,可在触及临安侯少有的厉色后,还是选择了先隐忍。
只是她依旧咽不下心头的这口气,准备跟着裴宏离开之际,还扭头用警告的眼神盯着颜蓁。
“你们夫妻,好得很!好得很呐!”
敢算计她的儿子?只要他们还回侯府,这笔账她定要好好和他们算计清楚!
颜蓁似做被吓到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躲在裴澈的身后,连声音都在颤抖:“夫君......”
裴澈继续配合她,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别害怕,有什么事情咱们夫妻一起担着就是了。”
这般委曲求全的样子,瞬间让在场的许多人都有了同情心。
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想要知道裴澈是不是有真才实学,咱们大家伙去展学堂看看不就知道了!”
“走!咱们都去瞧瞧看!”
人群一点点散掉后,裴澈和颜蓁才慢条斯理地坐上马车,跟在临安侯府马车后面。
一上马车,颜蓁立刻用手帕将硬挤出来的眼泪擦拭了个干净:“夫君今日配合得极好!”
“想必今日过后,大家很快就会明白裴宏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了!”
“而你,才是货真价实的文采斐然!”
只要一想到自己终于为裴澈正了名,颜蓁的心里就是一阵抑制不住的欢喜。
裴澈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可亲耳听到她这般说,还是被她的义无反顾触及到了某处。
“你今日这么不管不顾地将临安侯府的颜面撕开在众人面前,就不怕回去后会被他们责罚吗?”
颜蓁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看着他:“夫君不是说了吗?有什么事情咱们夫妻都要一起担着!”
“有夫君在,我自然什么都不怕的!”
这话说得实在孩子气,可偏偏颜蓁的心里就是有种直觉,觉得裴澈今日应该是吃这套的。
果然,下一刻她就瞧见裴澈的眼眸明显颤了颤,连带说话的声音都略带沙哑:“好,一起担着。”
想着她都为他豁出去了,那么他这么做丈夫的当然要护着她才是,哪怕是暴露身份......
哪成想,下一刻就见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那古灵精怪的样子,着实晃到了他的双眼:“吓你的呢!”
“你想啊,你现在可是阳玄先生亲自点的第一名,是他的学生了。公爹和婆母要是敢对你如何,别说阳玄先生那里了,就是朝中那些先生曾经的学生,也不会轻易放过公爹的。”
“至于我,他们现在以为我和阳玄先生多少沾点关系,一定还想着从我身上谋些好处,又怎么会真的将我罚得太过?”
“所以啊,他们至多就是口头上责骂几句,动不了真格的。”
颜蓁相信,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临安侯和宋氏这对夫妻一定知道怎么选才是最为正确的。
可她却低估了人性是没有下限的,尤其是宋氏这样贪婪的人。
夫妇俩才一下马车,就被叫到前院正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