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带着一身薄汗刚回来,就听见顾盼君激动的说她要改名叫顾自光。
惊鹊心中不是滋味。
公主殿下可真是疼她,为她破例请府医还不够,还要给她改名的资格,明明自己才是公主殿下身边最亲近的贴身宫女,为何公主殿下对一个进府没多久的顾盼君如此特殊呢?
是因为驸马先前多看了自己一眼,公主莫不是还在记着那一眼?
惊鹊不是没做过被驸马收用的梦,驸马与公主成婚两年多,公主未曾怀过孩子,将来等公主有了身子,身边还是要安排一个自己人为驸马侍寝方可安心一些,那兰花苑如今驸马新纳的妾侍,毕竟是来与公主抢驸马的,若是自己能在驸马那分得几分薄宠,也算为公主殿下分忧不是么?
王瑶在惊鹊一回来就看到她了,却见她眼神闪烁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身后仍是不见府医。
又见惊鹊脸颊泛红,这一脸少女怀春思绪飘忽的模样,莫非是?
王瑶看书很快,但也记得对惊鹊的一段描写,她因容貌小家碧玉,长得也算清秀,做事细心,得过男主郑青云几句敷衍的夸赞,文中虽然没有明着写,但根据人类复杂的本性来看,惊鹊帮公主假死其实也暗自存了公主离开后她可以利用自己是公主身边贴身宫女的优势在驸马那里拉存在感,也存了为自己谋宠的心思。
像郑青云这样作者亲儿子待遇光环强大,文里的女子鲜少有不喜欢她的,就连皇帝的某个宠妃也对郑青云思之如狂,可见其魅力确实大。
王瑶不怪惊鹊会有这样的想法,对惊鹊来说,她只是多为自己考虑了几分,虽没有对公主完全坦诚,但世道如此,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为自己优先考虑,是生存法则。
只是,惊鹊在书里选择留下却未能如愿被男主收房得宠,而是在男主发疯的时候一怒之下将她杖毙,不但没能如愿以偿,还死在了自己倾慕的男人手里。
“惊鹊,府医呢?”
惊鹊听王瑶问起,扑通一声跪下,“回公主殿下,府医不愿前来,奴婢拿出了您的信物,他仍是回绝,还说……让公主殿下请示过驸马,若是驸马同意,他会请外面的郎中入府中诊治。”
郑青云虽是驸马,却是本朝第一权臣,圣上面前最大的红人,朝中多数大臣唯他马首是瞻。
两年前没和公主成婚前,他还没这样大的影响力,如今,身份水涨船高,已是这公主府说一不二最大话事人。
王瑶愈发沉默。
原女主的舔狗行为,让她失去了一个皇家公主的权威,也导致手中本能用的人多倾向于男主阵营,加上男主这两年在朝中威望高,既得权又得民心,还有天子青睐。
像顾自光这样被男主踢伤的下人,府医自是不愿接手,毕竟他巴结讨好男主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管这种可能会被男主不喜的闲事?
就算是公主殿下让人来请,但病了的又不是公主本人,其他下人哪有资格让他去诊治?
王瑶认真思索了一下,对惊鹊开口,“若是现在进宫让太医署换个人来府里,此法你以为如何?”
惊鹊闻言,大骇,忙劝说道:“公主殿下,万万不可,盼君她只是奴婢,哪能惊动太医署,若是让太后和陛下知道,定会觉得您小题大做于您不利啊!”
“顾自光她身上的伤,可能伤到了心肺,若是不找专业的人来看,恐会有性命之忧,惊鹊,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现在小题大做,她只是一个奴婢,不配这般大费周章,可是惊鹊,人命关天,若是今日是你受伤,本公主定也会为你如此忧心。我有一个很敬佩的前辈,鲁迅先生说:今日我等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 你与顾自光都是宫女,你们将自己放在最低微的位置,对自己性命不够重视的话,他日大祸临头,可真想好了要认命?”
“殿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不是要漠视盼君妹妹的性命,奴婢只是……”
王瑶没有怒,只是微微蹙眉,看着惊鹊,纠正道:“顾自光改名,本公主已经认可。往后,你不要再称呼她旧名。至于你是什么意思,本公主明白,并无怪罪你的意思,你多带些银子着管事派人送你去外面请郎中,我明日一早进宫求见太后。”
“奴婢遵命。”惊鹊退下时,没忍住又看了王瑶好几眼,今夜的殿下,让惊鹊有一种特别不一样的感觉,明明来时见顾自光可以改名,还对公主偏心的举动有几分怨念,却在方才听公主那番话后莫名有些感动,可,也仅仅只是有些感动。
公主殿下心是好的,但有些事,于礼不合,下人就是下人,就算不认命,可她们的命生来就轻贱,顺从是她们每个下人都要刻入肺腑的东西,怎敢因为主子几句天真戏言就不知天高地厚地生出不甘心不认命的念头呢?
翌日,长公主为了个受伤的奴婢换掉了府医的事传入了驸马郑青云耳中,他刚从那妾侍叶玉绵的兰花苑出来。
见管事等在不远处,郑青云对管事问道:“她进宫去找太后了?”
管事躬身道:“回驸马,太后慈安宫宫中孙嬷嬷带话给小的,公主殿下所请太后娘娘不允,公主殿下被太后娘娘留下抄写女诫,要天黑才会放她归府。”
闻言,郑青云蹙眉,仿似毫不在意,语气淡淡:“此事不必再禀我,她近日行事欠妥,该收收心了,就让太后娘娘好好教导她罢。”
……
慈安宫宫中。
王瑶看着面前的笔墨纸砚,好在她毛笔字写的尚可,因此她对抄写女诫这种惩罚应对的倒也自如。
王瑶看过原书,知道太后惯爱罚她抄书抄经,王瑶来之前看过之前长公主的字迹,她写的是这个时代最常见的簪花小楷,但为取悦男主,字迹又有了模仿男主笔锋的锋利,因此比一般簪花小楷又多了几分与众不同。
王瑶今日也不全是白费功夫,因为她发现,太后近日对皇帝不满更多一些,罗家有二女入宫,一贵妃,一皇后,可太后还不知足,还想要下一任太子从罗家女腹中生出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罗家二女皆未曾有孕,宫中才没有其他妃嫔有孕的消息传出来。
被按头只能去罗家那二女宫中的皇帝已经多次忤逆太后,太后更是多日对皇帝来慈安宫请安视而不见,母子俩再这样僵持下去,王瑶必定会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原书里,罗太后背后罗家并不是顶级显赫的家族,罗太后罗琼曾是先帝的淑妃,因先皇后不孕,为先帝生下龙凤胎的罗琼从嫔位越级升到了淑妃,后来先帝其他皇子不是病弱就是夭折,只有淑妃这对龙凤胎平平安安长大。先皇驾崩前三年,后宫再无其他皇子出生,这才不得不立下罗琼所生的儿子为太子。
罗琼在后宫并不受先皇宠爱,后来因一对龙凤胎,先帝才为她升位分,又迁宫。
罗琼靠着女儿封嘉敏长公主,本想说服先帝与罗家亲上加亲,奈何罗家直系一脉,唯一一个和长公主王瑶可婚配的长房嫡子不幸夭折,后来直系里多年未生下男嗣,罗琼才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
但,自从先皇驾崩后,太子继位,罗琼野心愈发膨胀,她不光要让罗家女占着皇后和贵妃的高位,还要内定下一任皇储继承人。
罗家更是因罗琼提拔家族挤进朝中重臣之位,封侯不够,还想谋取摄政之权。
新帝王璨与王瑶是一对龙凤胎姐弟,他们姐弟不光是罗琼稳固位置的子嗣,也是罗琼为保她太后风光的筹码。
随着罗琼的野心在她成为太后之后快速膨胀,她已经是这个朝代最尊贵的女人,她将来还想做太皇太后,让罗家血脉长长久久的贵重。
外戚干政以致新帝政权不稳,男主郑青云表面上是罗太后兄长罗泰的得意门生,实际上与皇帝才是一条心的人。
当初罗太后与皇帝,一个明一个暗捧着男主郑青云在朝中青云直上,年仅二十三就已如日中天,还将本朝最贵重的长公主赐婚给郑青云,对罗太后来讲,郑青云与他罗泰是一体的,罗家直系无男子继承,罗泰也有意收郑青云当义子,将来等长公主与郑青云的孩子出生,不论男女皆可与罗家结亲。
只是身为上帝视角看过全书的王瑶知道郑青云其实是还是太子时期的王璨安插在罗泰手底下的一步险棋,表面是罗泰得意门生,实则是王璨与郑青云里应外合暗中勾结,他二人的志向与抱负便是铲除外戚,建立一番盛世,郑青云作为本书男主,作者亲妈的宠儿,最后自然是青云直上,不但帮王璨成功铲除外戚,还名垂青史,最后名利爱情双丰收,成为本朝比皇帝还有威望民心的人。
甚至书中结局,女主与男主郑青云和好后又生下一个儿子,那个儿子最后捡漏成功登基称帝。
因为本书的皇帝王璨人设命运就是无后,于是下一任皇位就顺理成章从男女主的孩子里过继。
想到男女主的孩子,王瑶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原女主是假死带球跑,三年后女儿两岁多了,这……岂不是说……
王瑶惊讶的低头,手放在了自己还平坦的小腹处,她的肚子里,该不会已经有了吧?